李遺睜開眼時,發現已身處自家小酒肆。
柳青的腦袋冒進視野裡:“阿牛你醒啦?”
李遺坐起,卻發覺沒看到大雙小雙他們的身影,連雙嬸兒也不在後院。
他下地直奔堂屋,看到幾個孩童維持著酒肆的營業,雙嬸兒也靠著牆根坐在陽光下,只是表情依舊呆滯。
柳青追上來,不依不饒地問道:“縣尉大人怎麼講的?你都怎麼說的?我哥送你回來也是一聲不吭還不讓我問你,你倒是說呀,急死我了。”
李遺直面柳青,正色道:“阿青,多謝你的幫忙,但是有些事你哥哥不說是為了你好,我也想你好,我也不會說的。”
柳青聞言聳聳肩,“罷了,反正我哥說你會沒事,那就得行了。”
李遺瞅見街道兩側站滿了人,往常從未有過如此旺盛的人氣,好奇問道:“怎麼這麼多人?”
柳青手搭涼棚打量城門的方向:“這不就來了麼,縣尉大人下的令,說讓城中百姓夾道迎接什麼縣主。”
李遺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視線越過路旁的民眾頭頂,看到兩列端坐馬背的黑甲騎士從城門踏上了城中這條唯一的主街,十幾位騎士走過後,一黑一白兩匹高頭大馬拉動一頂帷幕馬車緩緩進城,層層疊疊的流蘇和幕布遮擋,也看不出馬車裡坐的是什麼人。馬車後陸續又有幾十騎進城。
路人雖多,卻無人賞光酒肆的生意,李遺、柳青便帶著幾名孩童只顧著看熱鬧。
當那支騎隊緩緩經過酒肆門前時,雙嬸兒的目光落在籠罩在黑袍黑甲的騎士身影上。
李遺他們只聽到淒厲的喊叫自身後傳來,猛地發覺是月餘不曾開口說話的雙嬸兒終於不再痴傻。
只見她緊靠牆壁卻仍止不住的發抖,雙目圓瞪,面色煞白,指著過路的騎兵嘶吼道:“殺人了!殺人了!啊!殺了好多人!都死了,死了!”
大雙小雙趕忙安撫她,卻無濟於事。
李遺卻轉頭望向過街的隊伍:“是他們?!”
要知道雙嬸兒是世上除了夫子外唯一見過兇手的人,能對她有如此強烈的刺激,又恰巧是軍士,李遺幾乎斷定眼前這些人就是自己的不世之仇!
雙嬸兒的異常引來了路人的關注,酒肆門前一陣騷動。
柳青害怕招致不必要的麻煩,招呼幾名孩子攙扶著雙嬸兒往後院去,可癲狂起來的雙嬸兒根本不是憑大雙小雙的氣力能夠控制的住的。
這裡的騷動終於還是驚動了隊伍裡的軍士,一騎在酒肆門前站定,驅使戰馬分開圍觀的人群,喝道:“大膽刁民,放肆!膽敢驚擾縣主車駕?!”
李遺冷冷地看向來人,來人見他對呵斥充耳不聞,況且一副不服氣的模樣,揚手對著李遺揮出了一馬鞭。
馬鞭精準地打在了李遺的肩頭,他能清楚地感受到火辣辣的疼痛。
來人憤怒夾雜著冷漠:“說話!”
又一鞭抽在了另一肩頭。
李遺看也不看一眼自己的傷口,等第三鞭抽下來時他一把攥住馬鞭。
那人顯然沒料到眼前少年有如此膽量,險些被李遺奪了馬鞭去。
軍士坐在馬上用力往回抽鞭,李遺站立原地試圖用馬鞭將來人拽落馬下。
僵持間,行進隊伍中又分出兩人來檢視這邊的情況。
當看清馬下一人與馬上一人各持馬鞭的僵持時,兩人竟是毫不猶豫對李遺揮出了馬鞭。
柳青急了,卻有一隻大手猛地將他扯進人群中,遠離了是非中心。他定睛一瞧,是柳盛。
柳青想要開口,柳盛直接搖了搖頭,雙手死死地扼住自己犯傻的弟弟,目光盯著場中那個少年。
在場眾人恐怕只有他明白,那少年在犯什麼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