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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我的心刺痛。我們只有這樣分手。

我們只有做朋友的緣份。快樂抱著弟弟自醫務所出來,天已經黑了,下班時分,交通擠得不得了,一大推人站在停車灣旁等計程車,人人憔悴而心急,巴不得一個箭步上去搶到空車,好回到家洗個熱水澡休息,從頭來過。他們當然不會對抱著病重的少婦禮讓。

弟弟在懷中越來越重。

他疲倦的說:「媽媽,我口渴。」

這兩歲半的孩子是我寶貝,聽到他如此訴苦,我心急如焚。

正在頓足,無措,忽然有一輛雪白的大型房車滑過來,停在我面前。

有人叫我:「周光楣?」語氣並不十分肯定。

誰,誰會這樣叫我?只有中學同學才連名帶姓叫我。

抬起頭,只見一位濃妝時髦的女子坐在車中,搖下車窗,正向我招手。

我衝口而出:「馬咪咪。」

「唉呀,果真是你,快上來,我送你。」

我也顧不得客套,街上風又大,像是隨時要下雨的樣子,碰到救星,立刻抱著弟弟跳上車。

「謝謝你。」

「住哪裡?」馬咪咪問我。

我說出地址。

弟弟挨在我胸口睡著了。我雙臂酸軟。

味咪打量我,我也打量她。

我說:「你越來越神氣,你瞧你標緻得!」

她說:「剛才塞車,我看到一位太太抱著孩子站在那裡等車,心中就想,糟了,這一等怕要個多小時,香港人多沒禮貌,不會讓她的。沒想到是你。」

「是。」

她撥開弟弟的衣領看清楚他的小臉,她失聲,「噫,同徐士用長得一模一樣,好不俊朗。」

「過獎!這麼小,哪裡奮得出。」

「他的臉好熨。」

「發寒熱,我帶他出來看醫生。」

咪咪猶疑地問:「你們生活好嗎?」

「好呀,謝謝你。」

「去年在聚餐會見過士用……你怎麼沒出現?」

「我沒得空,弟弟下面還有小嬰。」

「什麼,兩名了?」

我愉快地點點頭。

她細心的問:「有沒有傭人?」

「有一個菲律賓工人,非常合作。」

咪咪欲言還休,看我數眼。

我知道她在想些什麼,多年老同學。

過半晌她說:「你太辛苦了。」

我換個題目,「這輛車,是傳說中的勞斯萊斯吧。」

「不是,是賓利,賓利比較含蓄?」她說。

我什麼都不懂,對牛彈琴,說了也是白說。

「士用好吧。」

「很好。」

「升級沒有?」

「前年升過一次。」

「現在有房屋津貼吧。」

「有。」

「士用是個君子,像一般君子,他不會同人去爭,在現今社會是吃虧點。」

車子順利的把我送到目的地。

我抱著孩子下車。

我再三同咪咪道謝後才告別。

回到家,士用來應門,直怨我。

「急煞我,什麼地方去了,要看醫生,為什麼不等我回來。」

「沒事沒事,打一針,明早就退燒。」

女傭把弟弟接過去餵藥,我到嬰兒房去看妹妹。

「辛苦你了。」土用在我身後說。

「累嗎?」

「還好。」我伸個懶腰。

在晚飯桌子上,我同他說,我碰見馬咪咪。

土用放下報紙,笑問,「她還是那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