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猶新。她對她的恨和憎,使他即使聽到她放出這樣惡毒的詛咒,也深感沒有立場指責她。
但他沒想到,她會一語成讖。
他木然的看著那護士用手中的白被單,從頭到腳,覆住了他孃的屍身。
是的,她死了。
她騎著電瓶車穿過十字路口的時候闖了紅燈,被正常行駛的汽車撞飛,當場就死了。
他跟她講過很多次過馬路一定要看紅綠燈,她總是記不住。她還不服協管的指揮,總覺得人家是在故意為難她。她覺得走個路都要被人管,實在是沒有道理。
她始終不能理解,在大城市中,要遵守很多很多的規則。
南思文覺得,或許他將她從大山帶到城市,本身就是個錯誤。
他接她來,是想讓她享福。可她什麼福都還沒享到,就離開了這個世界。
她還有很多很多沒有吃過的美食。她也沒去過真正的大商場裡逛過。她沒有穿過真正昂貴體面的衣服。她沒有坐過一回舒適的私家車。
他已經找好了新房子,已經交了押金和三個月的租金。絕不是現在住的那種老樓能比的,正正經經的商品住宅,九十平的大兩居。有吊頂,貼桌布,實木地板,全套的整齊傢俱,電視機特別薄特別大,有她一輩子都沒見過的整體衛浴。當然租金也不可同日而語,但他現在負擔得起。他就想讓她能過過好日子,像個城裡人那樣。
可她其實一天好日子也沒過上。她甚至並不知道她還沒過上過好日子,她來到帝都,每天都很滿足很快樂。她以為自己已經享到了福。
可南思文知道,這摩登的城市,這花花的世界,她……其實還根本沒見識到。他很快就會有很多錢,能讓她過上真正的好日子,她卻就這樣死去了。
她生他,養他。
她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最親的親人。
她的離去意味著,在這世上,他從此孑然一人。
南思文把臉埋在手裡,他並不知道顧清夏的腹中,有了與他血脈相連的孩子。他只感到從未有過的疲憊,和孤獨。
勝子被放出後來給顧清夏打電話的時候,顧清夏已經在醫院裡待了三天。很幸運,她的孩子保住了。安全起見,她留在醫院裡休養觀察。
“我剛出來,您在哪呢?”勝子問。
顧清夏說了。勝子沉默了一下,有些驚惶“您等著我。”
他很快就趕到了醫院。他跟大夫問清了情況,確認她沒事,才放下心來。
“幸虧沒事!”他後怕不已,“您要有事,老闆非弄死我不可。他交代我照顧您。”
顧清夏淡淡的說“真有事,也是怪李盛。跟你沒關係。”
勝子已經從醫生那瞭解了情況,猜到了是他老闆臨走前造的孽,現在得到了確認。他看了看顧清夏圓圓的肚子,想到這兩位的重口兒,感到十分的蛋疼。
他的樣貌有些憔悴。黑眼圈,鬍子拉碴的,彷彿老了好幾歲。
顧清夏打量他,問“你從哪‘出來’?”
勝子嘆口氣“局子裡。”
“……你沒事吧?”顧清夏問。
“沒事兒,我就是一生活助理,那些事我半點都沒沾。也不是我一個人進去,公司名冊上的人都被叫進去了,問了兩天,差不多也都放出來了。”
顧清夏沉默了一會兒,才問“李盛,到底怎麼了?”以李盛的家世,居然要跑路。顧清夏預感到,不會是小事。
“金融方面的,特別複雜。”勝子長吁短嘆的說,“讓我說的話,也說不清楚,全是術語。回頭報紙一定會登的,到時候您自己看吧。”
他又說“您有點心理準備,警察大概也會找您談話。”
“老闆交代了,您就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