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禁的侯夫人在司空府走了個碰頭,一時忍不住好奇,隨口問了問。
侯夫人神色淒涼,聲音發澀:“慧儇來的時間不長不知道也沒什麼。我們這群人來司空府不過是想圖個心安罷了。和奉孝這種謀臣不同,我們家老爺是要衝鋒陷陣的。不知道此刻他行軍到了哪裡?不知道他有沒有領兵出戰?不知道他有沒有受傷?甚至不知道他這一刻是不是還……他的每次出征都讓人提心吊膽,寢食難安。唯有到了這裡,聽丁夫人說說話,想著她言辭話語間能不能透露些什麼,哪怕不透露些什麼也是心安的。有時候沒有訊息也是最好的訊息。至少,他活著。”
蔡嫵當時聽這話聽的渾身僵直,反應了一會兒才想起重新掛起禮貌地笑意,安慰侯夫人,跟侯夫人告別。可侯夫人的身影一消失,她就怎麼也笑不出來了。
侯夫人的那些話句句戳進她心窩最軟的地方,扎得她心口翻湧,痛意難消。她用最樸實的話,最平靜的語調點出了她一直不敢點出的擔憂。“提心吊膽,寢食難安”,侯夫人如此,她又何嘗不是?白天纏著孩子,照顧家裡,忙得團團轉時尚且不怎麼想這事,可晚上躺在榻上總會不自覺的聯想到壽春戰場的刀槍劍戟,斧鉞鉤叉。她是一直知道郭嘉作為謀臣無需衝鋒陷陣的,可刀兵無眼,危機時曹操尚且親自擂鼓指戰,何況郭嘉?智者多慮勞心,加上這是郭嘉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隨軍,就算郭嘉平日放浪形骸,彷彿凡是不掛於心,但蔡嫵卻知道他對此次兵事絕對是無比重視的。哪怕他面上吊兒郎當開著玩笑,腦子裡都說不定是飛速旋轉思考成千上萬種的行軍策略,應急方案。她怎麼可能捨得他殫精竭慮?怎麼可能不心疼他勞心勞力?
蔡嫵幾乎是腳步虛浮地走到丁夫人所在的花廳的。到的時候丁夫人、卞夫人、尹夫人幾位都在。連很少出來的杜夫人都在,看來是真的收到前線的訊息了,不然不可能聚的那麼齊。
果然在蔡嫵進去見禮後,閒話中,聽到尹夫人帶著羨慕和喜悅對丁夫人說:“姐姐好福氣,大公子此次戰功,回來肯定少不得一番褒賞的。首克壽春,這可是不小的功勞。”
丁夫人聽著笑著擺手謙虛,可眉宇間卻又掩飾不住的自豪和驕傲:“成了,快別說了。什麼首克壽春,那都是他那些叔父抬舉他罷了。”
尹夫人不以為然的搖搖頭:“姐姐這話說的可就岔了,怎麼能光是那些叔父抬舉呢?剛那信使不是說了嗎?背後擾襲紀靈的點子是子修出的,徵用民船夜間搶渡蓑水的點子也是子修出的。強攻壽春,第一個登上壽春城樓的還是子修部下。這怎麼算都是咱們家子修自己真本事吧?”
丁夫人聽了只是但笑不語,蔡嫵眨眼聽著似有所悟:壽春城破了,這是不是意味著討伐袁術快結束了呢?聽剛才尹夫人的意思,這次壽春之戰,大公子曹昂好像立了大功了。也難怪啊,曹昂他本來就不是平庸之輩,上次宛城隨軍歷練,張繡事事發突發,大公子雖然也有戰功,但無奈他頂頭上司夏侯淵被他老爹說成是:功過相抵,不賞不罰。所以他這做下屬的也跟著受牽累,一場宛城戰下來,他還是中軍司馬跟在夏侯淵帳下。但壽春之戰確實紮紮實實的功績在,恐怕此役回來曹昂就該升職了。
蔡嫵正琢磨著胡思亂想之際,一邊丁夫人笑盈盈地轉過頭對著她開口:“分兵渡淮西之計聽說是奉孝謀劃的。”
蔡嫵一呆,正想怎麼回答才妥當時就聽丁夫人話鋒一轉來了句:“不過奉孝說話也沒譜的,說什麼不好,非說什麼‘吾往南方,則不生還’?你都不知道老爺信上給寫這內容的時候,我給嚇成什麼樣?哪有自個兒咒自個兒的?多不吉利!慧儇,等他回來,你可得好好說說他。哪有這麼傻的孩子?”
蔡嫵聞言一頭黑線。丁夫人這語氣聽著怎麼有些象……告狀?看來她給曹公那封信還是有效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