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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中邪

深夜,一條黑影溜進了公社獸醫站。又是深夜,一條黑影出現在劉漢堡村的井臺上。這是劉漢堡村的人們賴以活命和繁衍生息的唯一的一眼井。井臺周圍的草叢裡有蛐蛐在求偶,它們的鳴叫絕不亞於劉漢堡村人們嘴上的騷話。

一隻到了秋天仍在叫春的貓“嗖”的從井臺邊竄過,把井臺上的黑影嚇得一哆嗦,與此同時響起了玻璃爆碎的響聲。黑影趕緊蹲下身去,伸手摸索著撿淨玻璃碎片。

“唉喲——”黑影呻吟了一聲,可能他的手被劃破了,接著他嘴裡發出了叫驢的叫聲。這一聲驢叫立刻得到全村毛驢的熱烈響應,雄性合唱開始了,一場氣壯山河、翻江倒海的叫驢大合唱整整折騰了一夜。

第二天,人們在井臺上發現了血跡,想起了昨夜的叫驢大合唱,覺得事有蹊蹺,當他們看見不遠處有一隻死貓,便不覺得井臺上的血跡可疑了。

“死了活該!”一個挑水的人雙手緊攥井繩,一邊提水一邊數落那隻死貓,

當天,劉漢堡村的人突然集體大中邪,全村除嬰兒、懵童之外,村民和知青全都瘋魔了。男人的勇武個個都超過了發情的叫驢;同時村子裡一連三天陰風慘慘,女人們殺豬般淒厲的哀嚎震顫地府

那些幸運的單身漢們一夜之間全都成了日本人,個個都成了砍椽貨,並用當地俗語自我解嘲,閉上眼睛砍椽,愛誰就是誰。那些與男性無緣的女知青和女村民,突然間愛吃黃瓜、茄子和胡蘿蔔了之類的東西了。大田裡幾十畝菜地慘遭踐踏,風水先生預言的豐收年徹底泡湯。連風水先生驚呼:災年!災年!三分天災,七分人禍!

劉臣樂壞了,因為他是劉漢堡村唯一沒有中邪的人。

劉漢堡村的中邪,終於連累到官府了,鎮公社的一個頭頭身受其害,他是頭一天到劉漢堡村,他來這裡的任務是傳達絕密檔案。結果,檔案愣是沒有及時傳達,因為他也忍無可忍,一頭扎進一個相好的家裡,狗爬兔子踹地折騰了整整七天。

七天後,劉漢堡村的人們終於平靜下來,中邪的人們一個個有氣無力,渾身癱軟,如騸了蛋的綿羊般蔫頭蔫腦。萎頓的晦氣籠罩全村,男人耷拉著腦袋,精疲力竭。女人披頭散髮,邋里邋遢。牲畜失去了往日的歡蹦亂跳,象劉漢堡村的人一樣萎靡不振。家禽如遭瘟似的,公雞懶得打鳴,母雞懶得下蛋。地裡的莊稼枯萎頹敗,歉收之年已現端倪。天上的太陽不冷不熱,早晨蔫頭蔫腦地從東山爬起來,晚上蔫頭蔫腦地從西坡掉下去。唉,三分天災,七分人禍,七分人禍啊。

此刻,唯獨劉臣表面看上去一點也不蔫,他不但不蔫,反而精神頭兒十足。他放開喉嚨唱起了當地的流行小調兒:四大蔫——無根草,籠中鳥,霜打茄子,跑了馬的鳥哎——蔫!蔫!蔫!哎嘿哎嘿那個蔫來——;他還會唱另一種版本的四大蔫——兔子挨刀,鼠見貓,鬥敗的公雞,累斷的腰哎——蔫!蔫!蔫!哎嘿哎嘿那個蔫來——

隨著心情的舒暢,發誓身蔫志不蔫的劉臣,感覺到身體好像真的不蔫了,這一重大變化令他欣喜若狂,幹活的時候更加賣力,當然唱小調的聲音也更加刺耳。

劉臣異乎尋常的旺盛精力,讓村裡人開始懷疑整個村子中邪與劉臣有關。終於有一天村裡隊長忍不住問他,

“咱們村的人全都蔫了,偏偏你不蔫,砍椽貨,一定是你小子搗的鬼吧?”劉臣面不改色心不跳,他神秘兮兮湊近隊長的耳邊,故做親親熱熱地說,

“隊長,咱村中邪的頭一天夜裡,我爬起來撒尿,剛走出大門,隊長,你猜我看見什麼啦?”

“你看見什麼了?”隊長心裡很得意,怎麼樣,我早就斷定咱村中邪,跟你這個砍椽貨有關,沒跑了吧,讓我算準了吧。

“隊長大人,我的老天爺呀,當時呀,可把我嚇壞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