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是大有希望的。我無論如何也不能做個吊死鬼,長長的舌頭耷拉著,太難看了,女鬼也看不上。
喝農藥,也不行,一個掏大糞的壞分子是根本摸不著農藥的。公社對農藥的看管遠比對畜用催情素的看管嚴格多了,何況現在是旱季,村裡根本沒有農藥配額。
乾脆殺一個人,然後再挨槍嘣?更不行!聽說現在槍斃人有兩種子彈,其中一種是炸子兒,專門用它斃那些民憤極大的壞蛋,那麼象我這麼壞的傢伙,肯定挨炸子兒。一挨炸子兒就屍骨不全了,缺鼻子少耳朵,到了陰間連最醜的女鬼也討不上了。還有最關鍵的問題是錢,聽說挨槍子兒的人還得付三毛八分錢子彈費,我窮得叮噹響,到哪兒去弄那三毛八分錢呢、、、、、、
壞水兒似睡非睡似醒非醒整整胡思亂想三天三夜也沒想好怎樣個死法才是自己告別人世的最佳方案。
去他媽的,老子不死了!
壞水兒一拿起糞勺,立刻覺得好死不如賴活著,於是認為自己一度想死的念頭非常荒唐。然而,到了晚上,一天的起糞之苦又讓他不想活了。如此反反覆覆,折騰了好久,壞水兒不得不暗自承認,我肯定真他媽的瘋了。
哈哈哈——瘋了好,瘋了好!
壞水兒高興得在土炕上連翻了兩個滾,嘴裡大叫著瘋了好!瘋了好!土屋裡,炕上和地上的耗子們一起用驚恐的目光注視著壞水兒。壞水兒衝一直與自己和睦相處的耗子們大聲喊:
“你們懂個屁!鼠目寸光傢伙!”
耗子們聽了壞水兒的喊聲,慌忙跑進各自的洞裡,過了好長時間,土屋裡才重新恢復人鼠和平共處的大好局面。
瘋了好!壞水兒心中騰起一線希望,瘋了可以按“病退”回城啊。那些犯假病的人都回去了,那麼我這個真有病的還怕人家不“病退”嗎?我的病可是千真萬確的啊、、、、、、
壞水兒高興得一夜沒睡。也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吧,自打搬進這間土屋,唯有這一天夜裡他既沒跑馬、也沒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