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還是剛剛上學沒多久的事了,有天下午,劉臣還是像往常一樣,擔完水,劈好木頭,掰好煤餅,生好火,把水壺放到了爐子上燒水,然後把一臉盆妹妹的尿布端到院子裡,坐在小板凳上開始洗尿布。媽媽一手抱著妹妹,一手拉著小大在院子外面跟老豁牙子聊天。大人們聊得正起勁的時候,小大渴了,吵著要喝水。媽媽說:
“去,跟你哥要去。”小大跑過來,
“哥,我要喝水。”劉臣放下尿布,進屋拿起熱水瓶,裡面是空的。
“小大,你等一會兒啊,水正燒著呢,還沒燒開呢。”劉臣又坐回到小板凳上繼續洗尿布。剛洗幾下,屋裡傳來一聲怪叫。
是弟弟!劉臣衝進去一看,小大指著自己的嘴巴,又指了指燒水的壺嘴。劉臣明白了,很明顯是小大口渴得等不及了,自己把嘴湊到了燒水的壺上想喝水,結果給燙著了。這時媽媽撲了過來,一把摟過小大:
“寶貝,你咋地啦?”小大隻是哭,一句話也不說。劉臣小聲說:
“小大自己把嘴燙了。”媽媽湊近小大的嘴巴仔細察看,
“天哪,滿嘴大泡!”媽媽抱著小大一邊朝院門外跑一邊回頭罵了一句:
“該死的野種,等你爸回來非扒了你的皮不可!”老豁牙子抱著妹妹大鳳迎了過來,
“怎麼啦?”
“該死的小臣!把小大給燙著了。”
“讓我看看。”老豁牙子把大鳳送到媽媽眼前。媽媽只好把小大放到地上,把大鳳抱了起來。
“都燙起泡了,還不把咱小大痛死啊!”老豁牙子蹲下身子,摟過小大,
“小大,好孩子,別哭了,讓大娘看看就不痛了,快別哭了。”小大仍嚎啕不止。老豁牙子察看了一會兒說:
“七號大妹子,你看花眼了吧,小大嘴一個泡也沒有啊。”
“你他媽的才老花眼呢!那叫開水燙的,能不起泡麼?”
劉臣一直站在爐子邊上,雙眼直勾勾地看著把小大嘴燙了的水壺,可是直到此刻,水還沒有燒開。他又重新坐到小板凳上洗尿布,聽見老豁牙子說:
“對,對,對,我是老了,眼也花了,七號大妹子,我家老二上次嘴裡生瘡,老頭子從藥店買的冰片還沒有用完,我去拿來,給小大嘴裡上一點就不痛了。”
“真的不用上醫院嗎?”媽媽用另一隻手摟過小大,小大仍在大哭。
“不用。”老豁牙子回家取來冰片,一邊給小大上藥一邊說:
“別哭了,越哭越痛。”小大止住了哭聲。這時,水開了。
晚上爸爸下班回家,狠狠一頓暴打,打得劉臣背過氣了。小大嚇得大叫:
“爸爸,別打我哥了。”爸爸聽了小大的話才肯住手。老豁牙子聽到動靜趕緊跑來勸解,
“大兄弟,小孩不捱打長不大。可你的手多重啊,打幾下,嚇唬嚇唬就行了。”爸爸火冒三丈,
“一號大嫂,我們家的事不用你來插嘴。爹媽管孩子,他媽的天經地義!”
“七號大兄弟,那你也得手輕一點呀,你下手那麼重,孩子抗得住麼?萬一……”
“我是木匠,天生手重!一號大嫂,你要是心疼他,你就把他領走算了。”老豁牙子扶起癱倒在地的劉臣:
“你這孩子,真夠犟的,你爸打你了你就哭一兩聲呀,不是少挨幾下打麼。”劉臣回過氣來,嘴唇咬得緊緊的,硬是一滴眼淚都沒有。爸爸狠狠地說:
“一號大嫂,這就是咱家的規矩,越哭越打,越有人勸越打。你要是心疼這個小雜種,最好別勸。”
“大兄弟,打孩子沒錯,誰家孩子不捱打呢?可下手還是得輕一點,萬一,打出個啥毛病來就麻煩了。”
“打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