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劉臣忍住了, 把嘴湊近水龍頭,咕咚咕咚喝了一肚子涼水,感覺肚皮裡逛裡逛蕩要掙破時,才發現賈援朝正困惑地望著自己。他挺了挺胸,覺得自己完全可以不當叛徒,於是轉身朝門口走去。其實,他最害怕自己忍不住去搶人家的窩窩頭。
“劉臣,你待會兒再走嘛!”賈援朝斷定,劉臣大老遠跑來絕不是為了喝一肚子涼水。
“沒事,我走了。”劉臣更害怕自己再呆下去,會張口跟同學討飯吃。他走到樓下時,賈援朝噔噔從三樓跑了下來,塞給他半個窩窩頭說:
“這半個是我那份,你幫我吃了吧。”
“不、不、不……”劉臣滿臉漲得通紅。
“你也嫌我小老右?”
“不、不、不……”劉臣使勁搖了搖頭,急忙抓過窩頭一口氣跑出了樓房區,手裡緊緊握著本應是賈援朝的晚飯,半個玉米麵窩窩頭。他朝城外狂奔。
在通往郊區的路上,劉臣一個人孤零零地走著。天快黑了,他小心翼翼地掰下香菸屁股大小的一塊窩窩頭,先放在鼻子下聞了一會兒,然後放在嘴裡慢慢咀嚼,一直嚼到月亮升起來,嘴裡除了口水什麼都沒有了。他清楚地記得,自己根本沒有吞嚥過,顯然是硬把那一小塊窩頭嚼沒了。
直到這時,劉臣才覺得,自己是越來越壞了,簡直不可救藥了,真他媽的該死!也怪這窩頭也太香了。這樣的窩頭劉臣還吃過不少,但那是在還沒輪到全國人民捱餓的年頭,那不是在自己家裡吃的,大多是鄰居孫姨給的。張家住七號,孫家住八號。劉臣的媽稱孫家女人為八號妹子,命令劉臣叫她孫姨。孫姨家的男人也姓蔡,因為其渾身總是髒兮兮的,一臊臭味恨不得把人嗆個跟頭,再加上他的鼻涕不斷,邋里邋遢,所以人送外號“蔡埋汰”。身邊的大人,也只有孫姨對自己好了。對了,還有老豁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