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槿衣此人,自幼經歷坎坷,又被當做殺手培養至今,要說她情感豐富那必然是騙人的,可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更何況是人便有弱點,她不僅是人,還是個女人。倒不是說女人必然比男人弱,只是女人天性中便帶了無法抹去的溫柔母性,除非天生心如蛇蠍的毒婦,否則大多數女人面對毫無威脅的弱者時都會流露出本能的同情與不忍。如沐槿衣這樣,一身傲骨又不拿自己性命當回事的人格解體,想要拿下她,威脅她或是打趴她那都是沒用的,唯有一種辦法,那便是打柔情牌,伏低做小,再扮柔弱,讓她覺得你離了她便不能活,她深心中的母性被啟用,自然便會對你多加在意。當然,這一切成立的前提得是她對你初始便無惡意,且,你還要有足夠多的時間黏在她身邊讓她被動地習慣你。這麼多年來能同時滿足所有條件的人,男男女女中便也只得唐小軟一人,多數人都在沐槿衣還沒記住他們名字之前就變作了過客,或者,一具屍體。唐小軟與沐槿衣相處數月,對沐槿衣的脾氣不說百分百,至少也拿捏了七八分,自然明白要怎樣拉住對方的眼光,再讓那眼光長久地停留在自己得身上。都說愛情是一種兩廂情願的靈魂碰撞,一切順其自然,我來到這裡,發現原來你也在這裡,一切都是那樣的剛剛而好。可其實愛情這東西,不過是個人荷爾蒙的大量分泌,又哪裡會有這樣百分百的純粹?終歸是一個先看上了另一個,為了博得歡心,多少要花點心機。
於是這一刻,面對著如此虛弱卻又如此全心依戀著她的唐小軟,沐槿衣終於是亂了分寸。一向冷靜的大腦也停止運作了,滿心便只剩了對唐小軟無比的擔心,還有那不可言說的一點隱秘,令她對她再無了半分戒心,有求必應。
唐小軟看在眼裡,喜上心頭,趁熱打鐵又道:“算了,我都知道的,我……我不讓你為難。”
沐槿衣羞怯又遲疑地咬咬嘴唇:“不是……”
這比蚌殼還緊的嘴巴喲……唐小軟心急如焚,面上卻還得繼續“委屈地懂事”著,嘆道:“唉,你不喜歡我也不打緊,反正,我喜歡你就是了,你只要別離開我,我也不強求什麼了。”說罷,又咳了幾聲,一副西子捧心的嬌弱模樣。
“我……”沐槿衣終於全線潰敗,咬咬牙,十分艱難地、如開天闢地般開了口。“喜歡……”
哎?!唐小軟一驚之下差點忘記掩飾臉色,這這這……驚喜來得太快,簡直不敢相信!沐槿衣她……她居然……居然說出來了?!
多虧沐槿衣說完那句話便是臉熱心跳,根本沒顧上看唐小軟的臉色,否則以她的聰明一下子就能看出那眼中的狡黠,免不了要惱羞成怒。她只覺說出那句話之後整個人都像是被扔進了溫泉裡,一股股熱氣從心底直望腦海裡竄,耳根遏制不住地發燙。
“沐姐姐……”終於得到了自己夢寐以求的告白,唐小軟在狂喜之後卻驀地沉靜下來,因為她察覺到沐槿衣的情緒不太對勁。沉默地、失神地、甚至有些難以言喻的失落——這哪裡是個剛剛表白完的人應該有的反應呢?從未有哪一刻如此刻般希望整個世界都消失,只餘她們兩人靜靜相對,好讓她徹底地走到沐槿衣的心裡去。“對不起,我不該勉強你——”
“沒有勉強。”唐小軟話未說完,沐槿衣便出言打斷了。她像是剛剛回過神來一樣靜靜垂眸望著懷中的女孩。“那是我的心裡話。”是她一直忽略甚至剋制,卻在緊要關頭仍是沒有能夠違心篡改掉的心裡話。她一直沒有正視這樣一種情愫的滋生,她一直武斷地告訴自己,唐小軟只是她要利用保護的人,她與她之間本就如此,本該如此。縱然一次次地察覺自己內心對她的緊張與在意,可她都用這樣的說辭一次次說服了自己,直到此刻——她再也不能欺騙自己,她看到這女孩時內心會有多麼輕鬆與歡喜,她怕她驚,怕她死,甚至願意與她的命運綁在了一起。如果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