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時候只要不和我伸手要銅錢,啥都可以買。”
“師孃說了,師父身上的銅錢是給我買經書用的。佛曰,天地之大,媳婦最大。”
“哪個佛說的?”
念苦歪著頭想了半天,實在想不出來哪個得道高僧說過這麼有道理的話,剛想胡亂說一個,蘇晨向他招了招手,說道:
“行了,少不了你的胭脂水粉,記住了,上去以後別說話,看師父怎麼教訓那些牛鼻子老道!”
跟了師父修了快十年的“苦禪”,見過師父有一次殺個青蛙都要手抖得很,念苦覺得師父這次終於中氣十足,爺們兒了一回!
——————
武當七十二峰朝大頂,景色秀麗,多懸崖峭壁,有“四大名山皆拱揖,五方仙嶽共朝宗”的美譽。古人有云:“七十二峰凌聳九霄,氣吞太華,應七十二候”,大秦沿用“五日一候,三候一節氣”的定製,一年有七十二候二十四節氣。
武當山一直是道教聖地,有“皇室宗廟”一說,奈何大秦王朝不認武當,獨崇終南。有人說是因終南山現任掌教洪玄機識時務,破道教出塵的“老舊規化”,獨創“入世長生”的新規矩,本教掛名子弟可出世修行,亦可入世廟堂羽衣卿相,而得到當今天子青睞。也有說法是,當今天子不喜武當獨大,更不喜武當的“不問俗擾”,欲扶植真正為朝廷出力的親信宗派。
不管緣由是什麼,真正的因由,恐怕只有天子自己心裡才清楚。
位於大頂天柱峰東面的小筆峰,相比於平時的冷清,今日顯得格外熱鬧,不光武當山現任掌教張扶搖在閉關兩年後久違現世,掌教閉關之時一直代行其職的監院劉符籙,掌管戒律的“橫眉道人”郭不臣,武當劍道第一人“痴劍”卓沫,“煉丹聖手”宋知禮全部聚集於此。
按說道教有八大執事,客、寮、庫、帳、經、典、堂、號各司其職,但武當山自大秦當政以來,在朝廷的刻意彈壓,“正統道門”終南山的排擠之下,香火日益凋敝,登山香客更是稀少的可憐,如今八大執事也只由掌教之外的四大長老兼任。
武當山在香火鼎盛之時,在冊弟子也不過萬數,講求個“誠心向道”,這幾年被排擠彈壓就差關山止客,誠心修道的在冊道人自不會多到哪裡去。
張扶搖都不記得自己是怎麼當上的武當掌教,也沒覺得武當山在自己手裡寒磣到如此境地有什麼丟臊,依然該吃吃該睡睡,清晨打拳傍晚講道,體內“蓮花座”在兩年前有綻開跡象時,也毫不猶豫將這個“爛攤子”撇給劉符籙,就那麼屁顛屁顛跑去“隱仙洞”無賴閉關。
若不是幾個師弟性情大多隨和,就連掌管戒律的“橫眉道人”都是面冷心熱之輩,恐怕早就拿起本門符器敲打敲打這個不知羞的“甩手掌櫃”了。
張扶搖想到此處,笑意溫醇,招手向不遠處蹲在那裡吃山楂的小師弟秋自在。在看到張扶搖向自己招手後,秋自在先是向老頭兒甜甜一笑,然後站起身吃掉手裡剩下的那兩個山楂,一蹦一跳地來到師兄身後給老頭兒捶背揉肩起來。
“這兩年有沒有被師兄們逼著讀那經籍書文?”
張扶搖微微側首看著小師弟,想起早些年東行山東時,在河邊撿到了這麼個看見他非但沒哭反而笑得很自在的小鬼頭,心裡說不出的喜歡。
“劉師兄讓自在讀《悟真篇》《坐忘論》,郭師兄冷著臉讓背《道德真經》,宋師兄拉著自在去煉丹,訟那篇《黃白朮經》,小卓師兄倒是忙碌的很,整日擦拭那把‘登峰’,可是自在全都沒聽,就記住師兄閉關前說的那句,怎麼舒服怎麼來。”
在一旁各自席地而坐的宋符籙等人苦笑連連,這兩年武當山都被這個小鬼頭玩壞了,這不小筆峰上活了幾十年的幾棵山楂老樹都要被他吃光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