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推給白明微這個未公佈的家主來決定。
只是思考片刻,她便道:“我們應該如何做,請大夫明示。”
白明微也跟著附和:“事不宜遲,請大夫開始吧!”
白家供養地大夫立即道:“帶相爺到靈堂。”
沈氏立即吩咐親信把白惟墉給抬到靈堂。
在祠堂裡,供著牌位,點著香燭。
眾人能看到的,只是一塊塊祭奠逝者的牌位。
可到了靈堂,那死亡的氣息籠罩著每一個角落。
縞素亂飛,滿目皆白。
一口口棺材擺滿整個屋子,一個個白紙寫的“奠”字觸目驚心。
這裡,瀰漫著比祠堂更為濃郁的悲傷。
沈氏含淚吩咐:“把傳義帶來。”
在大夫為白惟墉施救時,小傳義很快被帶了上來。
沈氏搖醒他:“傳義,別睡了,去給你爹爹磕個頭。”
白明微知道沈氏要做什麼,於心不忍:“大嫂,傳義還小。”
沈氏卻萬分堅決:“他再小也是白家的男丁,日後還要靠他頂立門戶,若是一味地被我們保護著,他何時才能長大?”
小傳義奶聲奶氣地道:“大姑姑,傳義沒事,孃親說傳義要做爹爹那樣的男子漢,傳義會聽孃親的話,快快長大。”
沈氏抱著他來到棺木面前,指著一排整整齊齊的棺木道:“傳義,這是你祖父的,這是你三位叔祖父的,而這些,都是你父親和叔叔們的。”
傳義往棺材裡一看,卻是一套擺放整齊的衣裳,他不解地問道:“母親,為什麼祖父和父親他們都不在裡面,為什麼裡面放的是他們的衣裳?”
脆生生的一問,卻讓眾人都沉默了。
因為白家的男人,很可能屍骨無存。
沈氏捂住唇,哽咽著道:“因為他們和很多保護東陵的英雄一樣,不知埋骨在哪個荒山野嶺之中,被禿鷲啃噬。”
“因為他們回不來了,只能把他們的衣裳放在棺材裡,假裝他們在裡面。”
小傳義忽然哭了出來,他難過地問:“為什麼祖父和爹爹他們要被鳥吃?那他們疼不疼啊?”
孩子的話最是純潔真摯,也更讓人揪心。
他們疼不疼啊?
誰知道呢?
被冰雪覆蓋時他們冷不冷啊?
誰知道呢?
眾人不約而同地垂下頭,低低地啜泣起來。
沈氏沒有回答,把傳義放了下來,讓他小小的身子跪在蒲/團之上。
沈氏說:“傳義,告訴祖父和父親,說你會勇敢,說你會長成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把白家的氣節和忠貞傳承下去。”
傳義不理解什麼叫氣節,更不明白何為忠貞。
但他還是乖巧地跪著,挺直小小的脊樑,哭著道:“祖父、各位叔祖父,父親、各位叔叔,孃親說你們沒了,傳義再也見不到你們了。”
“傳義好傷心,好難過,傳義想見你們,可孃親說要等傳義長大、變老後才能見你們。”
“你們放心,傳義會好好吃飯,聽孃親的話,快快地長大,變成故事裡的英雄,保護曾祖父愛惜的百姓,保衛我們東陵國。”
“但傳義還是好想你們啊!為什麼傳義見不到你們了?孃親說你們會被鳥吃,是真的嗎?傳義不要你們被鳥吃……嗚嗚……”
小傳義跪得筆直筆直的,連哭的時候也不敢大聲。
因為他知道,會哭鼻子的孩子不是勇敢的好孩子,要是他不勇敢,就沒辦法長成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了。
小傳義低低的啜泣聲,就像是一把鈍刀,一點點挖著眾人的心頭肉。
眾人也跟著嗚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