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解放牌踏板上的這位原來不是賣臭豆腐的,有些來頭,是個縣長。鄉親們還真的安靜了下來,望著站在車踏板上的孟路軍,等他把話說下去。
孟路軍說鄉親們上縣裡去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見書記、縣長,現在我孟路軍來了,我是縣長,大家有什麼事跟我說,由我來給大家解決,我解決不了,還有書記。本縣新任縣委書記楊志遠同志現在正從省城趕來,估計會於傍晚到。鄉親們有什麼要求到時儘可以提出來,如果楊書記和我都解決不了,那麼鄉親們即便上縣裡也沒用,因為本縣已經無人可以解決,到時就只能請鄉親們上市裡、省裡上訪了。真要到了這個地步,我孟路軍絕無二話,保證再不做任何阻攔,還用警車給鄉親們開道,護送鄉親們進城如何?當然孟路軍也講了硬話,說鄉親們真要鬧,像上次那般鬧出那麼大的事情,咱社港無非就是再換一個縣長,鬧來鬧出,事情沒有解決,人倒是關進去不少。鄉親們算算,是不是值當。
孟路軍這話軟硬兼施,又有幾多在理。楓樹灣的鄉親們議論了一下,有族長之類的年長者代表鄉親站出來和孟縣長對話,說:“孩子沒了,孟縣長你說該咋辦?”
孟路軍說:“孩子沒了我也很痛心,這樣的事情真不應該發生,可事已至此,只能要求肇事方對受害者的家屬進行經濟賠償。當然,如果肇事方需要承擔法律責任,該坐牢就得坐牢,這點絕不含糊,會給鄉親們一個公道。”
孟路軍此話同樣至真至理,讓人無話可說。
長者說:“縣長這話在理,但我們憑什麼相信你。”
孟路軍還真讓人給問住了,是啊,鄉親們憑什麼相信你,就憑你是縣長,誰信。孟路軍想了想說:“就憑一個人做人起碼的良心和良知行不行。”
孟路軍決定賭一把,一揮手,指揮人員,把兩臺大解放牌貨車開走,以示誠意。
先前鄉親們誓死要清除路障,進城上訪,現在孟路軍真的讓出一條路來,楓樹灣的鄉親們反而一時不知道該進還是該留。就在此時,孟路軍一來就被縣辦秘書拉著開了溜的黃代鄉長,組織人員用籮筐挑來礦泉水和盒飯及時趕了過來。孟路軍說,鄉親們急急地準備進城,想來也沒怎麼準備,喝口水,潤潤嗓子,吃口飯,充充飢。
當時正值當午,雖然山區涼爽,縣道兩旁有楓樹遮陰,鄉親們鬧了大半個上午,還真是又累又餓。黃代鄉長帶著政府工作人員,在人群中穿梭,一人一盒盒飯,一瓶礦泉水,又是一番推諉,一方不要,一方硬給,只是少了先前的火藥味,氣氛和諧了許多,不再劍拔弩張。
孟路軍說:“鄉親們大可以放心吃喝,本縣長沒有任何附加條件,吃飽了,喝足了,鄉親們也可以長點力氣,如果覺得有必要,吃完了,我們等下接著來,你們衝,我們接著攔,繼續比試。”
孟路軍這話有些意思,這種場合雖然不至於呵呵哈哈,但人們緊繃的情緒還是為之鬆懈了許多。
這時鄉親們都不說話了,齊齊打眼望向一人,孟路軍發現此人不是剛才的那位年長者,竟然是一年紀不是很大的婦人。
孟路軍說到此處,楊志遠‘咦’了一聲,在鄉村,婦人的地位不高,一般不受尊重,而孟路軍這麼一說,很顯然,此婦人在族中的地位很高,幾乎等同於族長,能讓族人如此敬重之人,肯定受過教育,讀書看報知時事,有些主意,能為宗族出謀劃策,知道該以何種方式向政府施壓,有如軍師,楓樹灣的鄉親們三番五次鬧出事端,應該與此婦人有關,此人是工作重點,不容小視。
孟路軍知道楊志遠為什麼‘咦’了一聲,他朝楊志遠點點頭,接著往下說,鄉下婦人長年日曬雨淋,看不出真實年齡,此人年齡應該不是很大。孟路軍看了楊志遠一眼,說:“楊書記,此人應該與你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