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地方可以找到他,只是恍惚的一瞬間,她忽然想起了他曾經帶她去過的那片江灘,他說過只要她喜歡,他每年都會開車帶她來看螢火,他不該食言的……
從高高的堤壩望下去,江水依舊如一條光滑的白練蜿蜒延伸至看不到的盡頭,也許是恍惚,也許是思念太甚,她只覺得那棵高大刺槐下站著的黑影像極了一個人,他總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那樣孤零零的驕傲與固執。
是他嗎?會是他嗎?
青瑜幾乎是跌跌撞撞地從高高的堤壩跑下去,江灘邊,她早已喘地幾乎要背過氣去,額頭上沁出了一層一層細密的汗珠,但心裡的歡喜……
她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見嘉伊,她看到嘉伊微微紅腫的眼睛裡的一絲驚愕,這個只有他和她知道的秘密花園……
青瑜的心驀地恍若被掏空了一塊,她與他在一起的日子,她總是隱隱察覺出他的不對勁,臉色的蒼白,沒日沒夜的抽菸,迅速消瘦,可是他從來什麼都不對她說,即使是疼到幾乎暈厥……那種轟然傾塌的感覺,整個世界都在麻木沉陷,唯有疼痛是清晰的,青瑜忽然像瘋了一般抓住嘉伊的胳膊近乎哀求,“嘉伊,告訴我,你哥在哪?他在哪?”
嘉伊也是滿眼的心疼,她不知道該怎樣說才能將傷害降到最低,卻終究不忍心看著青瑜如此地傷心絕望,“青瑜姐,其實我哥上次住院說是喝酒喝到胃穿孔,其實他從來都是非常剋制的一個人,不會爛醉,只是他一直要我們瞞著你,怕你傷心,……”嘉伊亦是低低啜泣著,“他一直都有著頭疼的毛病,我們也沒有太在意,可是杜醫生的檢查報告出來以後,我們誰都不敢相信,腦部腫瘤已經嚴重壓迫到神經,很多次,我都勸他入院接受手術的治療,但哥哥執意不肯,他說有些事他不得不去做,他不想此生留下太多的遺憾……”
嘉伊終於忍不住滾下淚來,“哥哥總是這樣,可是青瑜姐,我看得出來哥哥一直都是對你好的,除了那樣對過我媽,所以我想……我想讓你去看看他,哪怕只是一眼也好,……”
她終於哽咽著再也說不出話來,她來這裡用手機拍下這裡的一切也是哥哥最後的心願,他只想看一看,看一看這裡的曾經,有過青瑜的樣子。他的手機裡一直都儲存著太多青瑜不經意的一瞬間,她的哈哈大笑,她痛經時蹙眉的樣子,她的心不在焉,她睡覺時流下的哈喇子,還有她偷偷掉下的眼淚,太多太多,他手機的屏保永遠都是她甜美笑容的樣子,他的半張臉和她的半張臉貼在一起,唯一的一次沒有PS的合影……
青瑜的整個身子都在劇烈地顫抖,他不該瞞著她,這樣辛苦地瞞著她,讓她擔驚受怕,讓她以為他再也不會出現在她的世界裡了,陳起楨,你這個混蛋,你怎麼可以這樣,怎麼什麼事情都要自己一個人扛,卻從不願讓她辛苦難過半分。
那天傍晚下了很大一場雨,在醫院長長的走廊上,只有一扇門是虛掩著透出一絲暈黃的燈光來,青瑜按照嘉伊給的病房門牌號找到了陳起楨的那一間,擦得纖塵未染的玻璃門上映出了他蒼白憔悴的影子。
陳起楨只是一直怔怔地看著窗戶外的那一隅墨灰色的天,聽得門被“吱呀”一聲推開的聲音,他淡淡地問了句,“那裡的槐花都已經開了嗎?”他記得青瑜最愛吃的就是宋叔叔做的槐花蜜蒸糕,他總想過要好好照顧她,生怕看到她掉下一滴眼淚來……如今所剩的日子不多,他心裡亦是一陣陣難過心酸。
等了很久也沒有等來妹妹嘉伊的答腔,他終於從枕頭上緩緩磨過頭來,玻璃門上青瑜的倒影,他微微錯愕,他一直想要隱瞞的卻終究是瞞不住,即使內心酸澀,每次看到青瑜出現在眼前,他都很想擺出一副輕鬆不在意的樣子,“你來這裡做什麼?”
眼淚順著鼻樑往下滾,青瑜終於忍不住委屈埋怨道,“為什麼,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