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捏他胳膊,“什麼亂七八糟的,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地閒聊,誰也沒有再提先前的那場險情。
當晚他們吃過晚飯一起坐在華麗的客廳裡看電視時,新聞里正在報道XX路口的車禍事件,濃煙、火光充斥整個畫面,救援人員正跑來跑去地滅火。
東方卓擔憂地看向身側的葉梅,葉梅挖了一小勺果凍放進嘴裡,盯著畫面說:“看樣子挺嚴重的,你說貨車司機是不是酒後駕駛?否則怎麼會一下子就衝到馬路中央擋了別人的去路,還弄出這麼大的事故出來?”
東方卓突然意識到,他這老婆笨是笨了一點,但笨也有笨的幸福。既然她不知道這場車禍與白天的追逐戰有關,那他也裝作不知情就對了,於是他漫不經心地說:“可能吧,正常人是不會那樣開車的。”然後眼睛又回到電視螢幕上。
“你說這人也怪,明明知道喝了酒不能開車,容易出事故,還是會有人喝醉了開車出去惹出亂子,害人害己,真討厭。”說完,她又挖了一勺果凍放進嘴裡吃起來。
“嗯,是這個理。”他一邊回答,一邊看電視,一邊還分心想著:她這麼愛吃甜食,怎麼不見她身上多長點肉出來?
她吃完一碗果凍,把一次性的勺子丟進吃空的果凍碗裡,拿去扔進垃圾桶回來,用一種像在說陌生人的事情一樣無所謂的語氣說:“我媽也是出車禍沒的。”
東方卓沒說話,因為他不知道此時此刻應該說什麼才不會讓她感到難受。這是她第一次向他提自己的母親,那樣的母親,她一定很不想提起。
她也不管他有沒有接話,接著說:“我媽那人,怎麼說呢!她丈夫有了外遇讓另一個女人懷孕了。她丈夫和她離婚,還把她趕出去。她應該算是一個執著的人吧!即使前夫那樣地對待過她,她還是惦記著那個前夫,居然又回到前夫身邊,還當了前夫的情婦。當年的第三者成了合法妻子,當年的合法妻子成了第三者,反正挺亂的一種關係。”
她停頓了一下,像是回憶著什麼,然後一臉淡然地繼續講,“我媽給前夫生了一個兒子,地位一下提高,人家合法妻子就恨上了。兩個女人就開始鬥,鬥來鬥去,我媽這個人運氣不好,不管是當合法妻子的時候,還是當情婦的時候,都是輸家,讓人直接一車撞死了。本來是故意而為的謀殺案,最後卻判定為醉駕案。她為前夫執著這麼多年,有什麼用呢?她死了,她前夫一滴眼淚都沒掉。我就覺得她挺可笑的。”
東方卓把她攬進懷裡,“別說了,既然不喜歡,就儘量忘掉,不要再想她。”
她趴在他肩頭,閉上眼睛,聲音低低的,“聽說那天的車禍也是這樣,火光沖天。我在醫院看到她的時候,她的頭髮都燒焦了,她向我伸出手,叫著我的名字,可我沒有上前,只是那樣看著她。我當時腦子裡一片空白,什麼也沒想,什麼也沒看。護士比較討厭,把我推到了她跟前,她就說什麼不讓我報復葉家,照顧好她兒子,對不起之類的。那是她兒子,又不是我兒子,我憑什麼照顧他,對不對?”
他環在她腰上的手臂收緊,“對,別人的兒子跟我們沒關係,等我們有了自己的小米蟲們,我們一起照顧。”
“小米蟲?”
“對,你是米蟲,我們的孩子當然是小米蟲,難道你想叫大米蟲?”
她仍然趴在他的肩頭,呆呆地盯著某一點,許久,“你是說,我們會有自己的小米蟲?”
“對,我們自己的小米蟲。”
“我,我不會照顧孩子。”
“奶奶說,照顧孩子這種事,照顧著照顧著就學會了,誰也不是天生就會的。”
這次她發呆的時間比剛才長了許多,然後自言自語式地說:“照顧著照顧著就學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