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算失意?」日朗忍不住笑,「你看上去比我得意多了。」日朗接著嘆口氣,「許許多多傷心的晚上,我對生活已失去勇氣,巴不得第二天早上不用起來,就此息勞歸主。」
「這不是真的。」
日朗說下去:「比這個更壞的是,在白天也有熬不下去的時候。我有一個朋友最愛跑到角落掩著面孔痛哭,一邊同自己說:『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這只是一個噩夢,我會醒來,醒的時候,我會發覺我只有二十二歲,受父母鍾愛,無憂無慮。』」
晨曦聳然動容,「呵,那麼壞?」
真滑稽。
變成焦日朗同陌生人傾訴個不停,苦水不住倒出來。
晨曦躊躇,「我也不能使你快樂。」
「哎喲,不行就算了,」日朗安慰她,「來,我送你回家。」
這時,酒館中的客人已陸續多起來。
有人叫:「日朗,日朗。」
日朗回頭一看,那是她的現役男友岑介仁,正與個豬朋狗友在共度歡樂時光。
晨曦問:「那是你的異性伴侶?」
一般人稱男朋友。
「可以說是。」
「你要不要過去?」
「不急,你怎麼樣,好過一點兒沒有?」
「謝謝你陪我聊天散心,可是這一類痛苦不會立時立刻消散,不,我並無好過一點兒。」
她是一個通透的美女。
日朗不禁好奇起來,「你那得不到的愛,是個怎麼樣的人?」
「如果有時間,我一定告訴你。」
那邊又有人叫:「日——朗——」
日朗歉意地說:「我過去一下。」
「請便。」
日朗走到岑介仁的桌子前,臉一沉,「鬼叫鬼叫,幹什麼?」
與岑介仁在一起的有陳劍雄、伍俊榮、梁偉明及鄭小雄,全是專業人士,形容得俗一點,也就是都會中一般丈母孃心目中的乘龍快婿。
他們立刻替日朗拉椅子叫飲料,小陳即時問:「那女孩是誰?」
小梁加把嘴:「介紹給我們。」
「公平競爭。」那是小鄭。
「從沒見過那樣的美女。」
「秀髮如雲就是拿來形容她的吧?」
「雙目似寒星。」
日朗感慨,什麼內在美,有個鬼用,人看人,不看皮相看什麼?誰還帶著透視鏡去鑽研別人的五臟六腑。
「好好好,」日朗揚起手,「我來介紹。」
眾年輕才俊歡呼一聲,轉過頭去,又失望地嗚嘩。
她走了。
晨曦不知在何時離去。
連日朗都覺得捨不得。
她撇下那班男生到門口去找人,發覺正下雨,天已經漆黑,滿街是霓虹燈五光十色的反映,伊人全無蹤影。
蠻冷的,日朗瑟縮著,雙臂抱在胸前,站在街角發呆。
身後傳來岑介仁的聲音:「想回家?」
日朗看手錶,已經晚上七點多,不知不覺,已經耽擱了這些時候。
是該回家了。
岑介仁說:「稍後我打電話給你。」
日朗只向他擺擺手,便往停車場走去。
她已與岑介仁走近尾聲。
話不投機半句多。
他仍然關心她,她也是,但是兩人已不能好好坐下來談正經事,一觸即發,不可收拾。
她覺得他惡俗,他覺得她不切實際。
像「你舅媽是政府裡金融司跟前的紅人,那麼大的廟在自己家跟前你都不進去燒支香,她老人家略露些口風我們足可吃三年,她請你吃飯你為什麼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