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就聽到了沉重的腳步聲,說實話,那聲音其實更像是什麼東西沉重地敲在地板上,而不像是走路聲,如此特別的聲音,姚言根本就不用去猜,就知道是誰來了。
姚言開啟門,端著油燈,走下了樓梯,他看到下面的燈也已經亮了起來。
公會的建築外面看其實並不高,但是實際上是兩層的,其主要的原因,就是整個房子的大廳向下凹了很多,這才能讓高個子站起來時,不會頂到天花板。這是老爹的家鄉,日珥山脈的建築風格。
天花板上面,是一盞沾滿了灰塵的吊燈,那吊燈上面的銅質燈罩已經滿是銅綠,天花板上那被煙燻黑的地方說明,這吊燈不是擺設,曾經也燃起過昂貴的鯨油。那往昔的輝煌,似乎都在老爹的回憶裡,就像這吊燈,早就已經是斑駁的鏽跡。
大廳裡擺了五張桌子,每張桌子配著四條長凳,而這些桌椅都已經嚴重破損,很多都已經缺胳膊斷腿。而在最裡面,則是一張L型的櫃檯,櫃檯上面的朱漆已經斑駁不堪,左下角還用一塊木板打了補丁。櫃檯上有一隻鵝毛筆,鵝毛筆上沾著的墨水早就已經變成了硬塊,一塊捲曲的破布被胡亂地丟在櫃檯的一角,上面只寫了幾行字。
在L型櫃檯的拐角處,擺著一隻神龕,神龕裡面的泥像已經完全看不清面目,神祗兩隻手向前伸出,雙手拱起,中間有一處鏤空。
這神像已經在這裡放了不知道多長時間,老爹有空的時候,會拿抹布把它擦得乾乾淨淨,但是卻從未見老爹上過香。
神龕前面,趴著一隻少了半邊耳朵的黑貓,黑貓非常懶,從來不見醒著的時候,而它睡著時的呼嚕聲,實在是非常響,姚煌總是會懷疑,它到底是不是一隻貓。櫃檯後面,還趴著一隻癩皮狗,癩皮狗身上的皮毛說黃不黃,說白不白,東禿一塊,西禿一塊,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變成一條禿狗,這條狗已經又聾又瞎,早就看不了門了,有人一直攛掇著老爹,把這條狗殺了吃肉,老爹卻是格外戀舊的人,他不近人情的外表下,卻有一顆細膩而善良的心,不然他也不會收留無家可歸的姚煌。
櫃檯後面,是一個高度直達天花板的大櫃子,櫃子有很多的小格子,每個格子的門上標著各種數字,裡面曾經裝滿了各種記載著任務的卷軸,只是現在裡面都已經空空如也,甚至最左下方的那個櫃子,此時已經成了工具箱。
大櫃子旁邊有一扇門,通到後面的小廚房,這裡曾經也提供各種吃食,裡面各種餐具都有,只是都已經蒙上了一層灰塵,不知道多久沒有人用過了。姚言和老爹兩人一般都是在外面的小灶上解決自己的伙食問題。
“牛爺爺,你怎麼來了?”姚言揉著眼睛,一副困頓的模樣,而那正在和老爹低聲說話的人是老牛頭,他就是這個公會中記錄在冊的,僅有的三個傭兵之一。
老牛頭叫什麼名字,早就已經沒有人知道了,不論是老是少,這個鎮子上的所有人,包括老爹在內都叫他老牛頭,他是一頭年老的牛頭人,兩隻犄角都已經齊根斷裂,上面如同樹木年輪一般的紋路,讓他的全身充滿了滄桑的氣息,他的身上佈滿了花白的鬃毛,一條纖細的尾巴總是無力地耷拉著,就連驅趕牛虻的力氣似乎都沒有了。
他曾經是老爹在冒險時的夥伴,在一次任務失敗之後,他永遠失去了右腿,取而代之的是一截木樁。
那粗壯的木樁落在地上時,地面總是會發出震顫。
正好當時老爹也不想再做傭兵,開了這家公會,他也就退役成了這家公會的一個工作人員。
這些年來,這家公會之所以沒有倒閉,其實也有他很大的力氣。
因為這家公會已經成了他和老爹所有的精神寄託,有時候,姚言能夠看到他和老爹一起,坐在陰暗的角落裡,也不點燈,就那麼斟著酒,就著鹹菜,你一句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