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命侍衛對我禁足固步、拘束我的自由,我心中一定會惱,也一定會想方設法讓他也同樣惱火不快,只是如今……我眸間突地酸澀,手指在他溫暖的掌中顫了顫,後一下猛地抽離,吸口氣,抬眸瞅著他,繃緊了臉,故作若無其事的鎮定:“事情都辦完了?你不是說午後才回來?”
鬼面下的亮眸笑意浮現,深湛的眸底劃過淺淺的黠色,似玩味,又似探究。他沉吟一下,看著我,奇怪:“你好像不太願意見到我?”
有什麼好見的?左右不過是張極醜的鬼面!我腹誹,心虛地上前扯住他的衣袖便往山上走,口中嘮叨:“昨夜累了一宿,今日又出去辦事,聽聞意說你明晚還要攻楚丘……現在早點回行轅歇息,可好?”
“好,”他輕聲笑,反手拉緊我攢住他衣袖的手指,轉身拖著我往回走,道,“我的馬還在山下。咱們騎馬回去。”
“你騎馬,我走回去。” 我瞥眸望了望停在坡下他的坐騎,動動手腕,想掙脫他的手。
他拉緊了,搖頭:“不行。一起。”
我轉眸一想,揚了眉,失笑:“那我騎馬,你走路!”
他回過頭瞧我一眼,嘆口氣,索性勾了手臂抱住我朝山下飛撲而下,坐上馬背後,方附在我耳畔低聲道:“這是我的坐騎,憑什麼讓你一人騎?等到營中,再將它送你如何?”
“不要!”我忙張口否決,心道決不能再欠你更多了。兩字出口後又覺語氣不對,身後那人愣了愣,環在我腰上的胳膊倏地一僵。我無奈回眸,笑著對他解釋:“我已有了一匹……你送我的白馬。”
他垂眸看著我,突然不說話了。面具罩著他的臉,我瞧不清他臉上的神情,只知陽光點點輕盈地跳躍上那墨黑濃密的睫毛,幾絲光亮悄悄鑽入了幽靜冷銳的眸間,一瞳光華,顏色流轉,忽暗忽明間,仿若閃爍不停的瀲澈之波,讓人看不明朗的深邃中暗藏幾道驟然犀利的鋒芒。
我正蹙了眉費思他突地沉默的緣由時,風吹髮動,耳邊隱約聽到了自某個角落傳來的細銳箭鏃鳴響。眸光動了動,我頓時了悟。於是低了眼簾,神色惴惴,臉上裝做什麼都不知道的模樣,手指卻暗暗扣上了腰間的軟劍。
“坐在馬上別動。若有危險,騎馬先走!”晉穆沉聲囑咐著,語音甚促,說話時身子幾乎同時飛起來,修長的手指拔出懸在馬側的佩劍,冷鋒橫掃,旋轉成銀色的圈環,頃刻擋下了那自暗處偷襲而來的數十箭鏃。
“出來!”晉穆仗劍馬旁,凌厲的目光瞥向山坡拐彎處。
一陣好聽的嬌笑聲迴響山間,剎那後有十幾個黑衣人同時自山後縱躍而出。我細細瞟了他們幾眼,只見這些黑衣人身著的裝束極為奇怪,窄袖剪袍,緊襖短襦,並非是中原五國所見的褒衣博帶、修衣廣裳。
胡人。心思一動,我明瞭。
走在眾黑衣人之前的是個身著黑裙、面蒙黑巾的女子,容貌雖不能見全,但依那頭閃著漂亮光澤的及腰長髮,和那雙露在黑巾外明亮動人的大眼睛來說,她該是個不尋常的美人。說不尋常,是因為那女子行動處渾身皆散發著颯爽英氣。
“鬼麵人,我可等到你了!”女子揮動了手中的長鞭指向晉穆,嬌嫵聰慧的眼眸忽閃有如秋水輕漾,目中有恨意、有快意、更有盈盈不絕的笑意。
晉穆似呆了一下,後眸光一動,他垂落了手中的長劍,笑道:“你倒大膽!居然敢來帝丘找我的麻煩!不怕我將你活捉了向你大哥討片草原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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