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她多睡一會,權當休息。”
東方莫聞言咳嗽不止。
我氣得怒火中燒,一瞬甚至忘記了今晚所受的傷,待到怒無可怒時,我心神一落,終是沉沉睡去,再無所思。
醒來。
眼上蒙著輕紗,睜開眼,紗雖薄卻看不清一絲光亮。我伸手摸摸身下,卻不是睡前的那張軟塌,而是另一清涼的竹塌。四周安寂,遠處似嘩嘩響著流水急湍的聲音,間或夾雜幾聲鳥叫,啾啾啼鳴空明清脆,宛若身在幽谷間。
“師父?”我撐了手臂坐直,伸了手在黑暗中摸索不斷。
一隻溫暖的手握過來,五指纏住我的指尖,輕柔熟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似是歡喜:“夷光,你醒了。”
我愣了愣,而後倏地收回手,縮著身子慌亂往後挪,拿覆在身上的薄被蓋住了自己的臉,低聲道:“出去!”
那人卻固執地靠過來,手臂用力扯下我擋住自己的薄被,聲音冰涼:“你不願見我?”
我捂住了臉,連連搖頭。我不要見你,不要不要,天下人眾,如今我最不願便是你來親眼看我落魄至此的模樣……
他沉默片刻,我正以為他要離開時,發上卻一暖。他伸指在那裡慢慢揉撫著,嘴裡輕輕道:“對不起,晉國國亂,前些日子我被父王軟禁在府中哪裡也去不得,沒及時趕到金城陪在你身邊……對不起,對不起。”
我一言不發打落他的手,翻身欲下榻時,腳下卻一個落空踉蹌摔倒在地。
“夷光!”晉穆驚駭,語氣痛心。
“不許過來!”我厲喝,一人費力自地上爬起,跌跌撞撞地朝前走去。
滿目黑暗,桌子,椅子,那些無聊的擺設此刻通通成了我的絆腳石,我邊走邊跌,邊跌邊爬,口中高聲嚷嚷:“伯繚!伯繚,你給我出來!師父,東方莫……救我,救救我……”嘶喊無力,傷痛滿身,一路好不容易走去卻觸控到一處牆壁,我握拳捶著牆,腳狠狠地踢去,卻更痛了自己。
轉身欲再尋出路,卻不妨靠入他的胸膛,身子猛地顫抖,我用力地推他,他卻緊抱著我紋風不動。
“乖,靠著我,歇一歇。”
鳳翔之諾
東方莫回來的時候晉穆正在給我喂藥。
藥很苦。
吞下又一口苦澀粘稠的藥汁,我不由得搖著頭輕輕皺眉。
“苦?”晉穆剛問了句,隨後耳邊便聽得藥碗落桌的清脆聲響,“來,先吃這個。”
我發愣時,唇邊已多出塊帶著清甜果香的軟糕。我一碰退縮,手指伸出小心地摸到那個滾燙的藥碗,沒待吹涼我便仰頭將裡面的藥汁一飲而盡。
對面人的不再出聲,溫暖的指腹貼至我的嘴角來,輕柔地擦著那邊遺留的汁水。
我沒逃避,只低低一笑,問他:“穆侯,你可知夷光剛才喝的是什麼藥?”
“穆侯?非要這般見外?”按在唇上的指尖微微一僵,晉穆慢慢收了手指,淡淡道,“叫我穆,很勉強?”
“穆?”我挑了一下眉毛,笑聲古怪得連我也覺得刺耳非常、刺心滴血,“不。穆侯……夷光剛才喝得可是安胎藥。”言罷,我垂手撫摸著自己的小腹,用幸福而又傷人的語氣再一次說給他聽,緩緩地,溫柔地,堅定地:“穆侯,夷光喝的是安……”
“砰”一聲瓷碗碎裂響打斷了我的話語,我咬了唇,靜靜等著對面的人怒火爆發,然後拂袖離去,再不要回頭,再也不要牽掛著我這個對他而言其實甚不知所謂、無情冷血的壞女子。
眼前依然一絲光亮也沒有,黑暗中,縱使我看不見也能感受得到他身上散發的駭人怒氣和滾滾煞氣。他一定是站著的,因為我坐著會覺得有股高山欲傾的巨大壓迫感。他一定是瞪眼瞧著我滿目失望和鄙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