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喬握著她的手揉了揉,輕聲勸慰:“金絲鞭我幫他陪你。莫氣壞身子。”
夷長委屈,嘴裡“嗯”了一聲,心裡早把那個金衣公子罵了千百遍。
城郊,泗水畔,古道幽靜。一輛華貴的馬車停在茂密的青榆樹林間,車頂四角各懸著一盞琉璃風燈,車旁站著三名身披金色麾衣的劍士,面覆金面,不見其容。
車裡,金衣公子斜倚軟塌上,俊面含笑,手裡漫不經心地擺弄著一條細長精緻的金絲鞭。他的對面坐著一黑綾繡蛇紋長袍的男子,男子臉上戴著一張黝黑猙獰的鬼面,右手握彎刀,揹負長箭,箭鏃盤旋環繞,宛若靈蛇吐芯。
“公子?”鬼面客開口,聲音嘶啞暗沉,微帶不滿。
金衣公子一笑扔開金絲鞭,抬眸看向他:“今夜之事有勞侯離先生。晉襄感激不盡。”
侯離眸光一閃,默了會,方道:“抱歉。未殺。”
“不妨,是我命你只射四支箭,一箭先,三箭後,給了他活命的機會。我要的,只是想離間獨孤家族和瑾公而已,還真不捨得這食古不化的齊瑾早早就死去。”晉襄輕聲一笑,欠身坐直,倒了兩杯茶,一杯遞給侯離,一杯送往自己的唇邊慢慢飲了一口。
“先誘聶無爰去舞,激少莊心疼,怒瑾公心恨,當庭出言辱之,獨孤家族必然後患其情;再者,你暗中出手,三箭同出引獨孤清擋箭,紅顏情深,可惜瑾公卻頻頻相負。獨孤家族從此再忠心怕也有了自己的提防和打算,”晉襄嘆了嘆,笑意深深不可測,“一切皆在計劃中,沒有漏掉任何一步,談何抱歉?”
要說真有什麼意外——
晉襄笑了笑,側眸去看那條被他扔去角落的長鞭。
侯離端著茶杯,目中鋒芒緩緩沉落。
“為什麼?”他問,言詞簡單,道來卻頗費力。
晉襄嘆了口氣,身子又倒回軟塌,唇一彎,眸光深暗:“不南下不知道,東齊竟如此富庶。朝廷群臣皆俊傑,百年中東齊文昌天下,如今更有風華絕世的獨孤一族、謀戰善奇的白氏一族、彪悍驍勇的樓氏一族,此三家為武將,怎能叫人不嫉妒、不害怕?”
侯離看了看他,放下茶杯,起身,推開車廂門便要走。
“先生小心傷口。”晉襄囑咐。
侯離身子微微一頓,輕聲應了聲,道:“公子府藍衣劍客,使驚浪十三式。”
“驚浪十三式?”晉襄一驚坐起身,面色頓寒,“莫非他就是傳說中的英桓子?”
侯離不答,跳下馬車。
晉襄沉吟,自一旁書案上找出一卷帛書,細細看了幾遍。
車外金衣劍士問:“公子,齊少莊婚宴已罷,我們是回安城,還是——”
晉襄按按額角,命令:“不回去了,南下樑國,去武陵。”
將近凌晨,月落星散,賓客皆歸,公子府又復安靜清寧。
書房閣樓裡,有四人對坐沉默。明燭搖曳起伏,映照清三人臉上的神色,還有一人,頭戴斗笠,容顏隱沒於面蒙的黑紗底下。
桓英見其餘三人皆不開口,黑紗下眸光凌厲一轉,他起身,抱著古劍站去了視窗,望著樓下綻放正嬌的紅蓮,心頭一陣空火。
刺客?
桓英冷笑,抬眸望天,長長嘆了口氣。
夏宣整理著他的藥箱,揚袖擦去了滿額的汗。他剛自獨孤清歇下的偏閣裡出來,獨孤清已疼得昏死過去,瑾公陪在身側,無語黯然。聶無爰本要守在師父身邊,奈何瑾公對她厭惡十分,二話不說便命人將她趕出了偏閣。無爰落淚不止,既傷心又不安,幸好夷長和樓喬找來,三姐妹聚在一處,勸慰開解後,無爰這才稍稍放下心,隨樓喬和夷長一起回了樓府。
少靈連夜趕回宮命禁衛封鎖金城內外,懸賞兼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