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穆眸底顏色倏然一暗,抿緊了唇,不語。
帳後人嘆氣,道:“我不是說你。我說的是你身邊那人。”
“聶荊!”我隨手將一卷竹簡扔向帷帳,怒。
晉穆聞言,自然而然轉了眼眸看向我。倏而眸光變幻時,他的唇角慢慢揚起:“原來如此。”
我訕笑,轉身背對著他,當見不見。
身後有人拿手拍上我的肩,笑:“無顏公子,本公子剛才的戲你看得可滿足?”
這聲音溫和得似春風拂面,清雅得如玉珠落盤,可是卻聽得我心絃猛然一顫。世上有些人,註定是我惹不起的。我想起先前那個鬼面無常幾次三番對我的捉弄,不由得抬手擦了擦額角冷汗,乾笑:“你別介意。我不是有心的。”
身後人默然不語,只是放在我肩上的手慢慢用力,扳過我的身子面對他。
“管你有心無心?只不過,這張臉我的確很不喜歡!”他冷笑,揚指撫上我的臉,力道之狠,似是欲揉去東方莫費了幾個時辰才為我做好的這張臉。
我嚇得慌忙展袖擋開他的手,別開臉,無奈地笑:“公子穆手下留情!沒了這張臉,單憑一張豫侯令牌,我可指揮不動城中的軍隊。”
如此一說,晉穆只得停了手下動作,冷笑:“那他人呢?怎麼每次出事都不見人影?”
我垂下了袖子,嘆了口氣,既擔憂又懊惱:“若知道他在哪,此刻站在你面前的還能是我麼?”
晉穆撇唇,橫眼瞅著我時,滿臉滿眸皆是無法忍耐的不悅。
我惘然摸臉,笑道:“這可是天下第一公子俊美無雙的臉,你不覺得賞心悅目便罷了,還非得露出這般鄙夷的神色?”
晉穆哼,飛眼望向窗外的天,漠然:“他好看不好看,關我何事?”
我笑了笑,伸手指向帷幕之後的人:“那他呢?他不也和無顏長得差不多?”
帳後的人聞言咳嗽,說不出話。
晉穆揚手自袖中拿出一張面具罩上我的臉,冷淡:“誰有功夫看他?以後和我說話,戴上這面具!”
“晉穆!”帳後人冷冷一哼,室中有寒氣驟然漫起。
晉穆翻眼,莫名:“你不是常戴斗笠垂面紗,我就是有功夫,你幾時又讓我見到了?”
帳後人又咳了一聲,語噎。
我無語地聽著他二人對話,自問沒撤求得晉穆留情,於是只得轉身坐回書案之後。臉上的面具輕軟貼膚,初戴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只是時間久了後,慢慢地便覺出一股壓抑的難受來。難受不在臉上,而在心上。
我抬眸看了一眼神色輕鬆自去一邊喝茶的晉穆,暗自嘆了一聲,心中想起他戴面具二十年如一日的堅毅後,突然便不覺得此時的這點難受算得了什麼。
晉穆飲茶畢,撩了長袍坐到我對面,笑道:“我隨蒙將軍回城的時候,楚梁軍隊以為是侯須陀的軍隊入城,當時雖隔得遠,但天邊黃沙飛揚,旗幟飄動,應該是他們的軍形又重新變動靠向金城了。”
我瞭然,點頭:“本該如此。他們就是想引侯須陀進城後重新圍困金城,讓齊軍再無突圍的機會。那麼到時就算他們攻克不下金城,再等一段時間,金城自會無糧可食、無軍可戰、無援可救,最終落得棄城而亡的下場。”
晉穆勾唇:“可惜的是,侯須陀並未入城。”
我冷笑,嘲道:“若凡事都在他們的預料之中,那就算輸,豈不也輸得太窩囊?”
晉穆莞爾,笑道:“如今看來倒是一切都在你的算計之中,窩囊的,怕反而是楚梁之輩。”
我搖了搖頭,起身走至地圖旁,伸指點著金城周圍的形勢,輕笑:“楚軍的元帥公子凡羽與我交戰三年,如今他雖不知是我回來了,但遲些時候總會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