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始終在以一種遠超常人的速度成長起來。
她今日請戰,固然是為了進一步鞏固地位,讓皇位之上的天子必須意識到,這個女兒到底有多重的分量,也未嘗不是為了自己的宏願而再進一步。
武媚娘剛想到這裡,就聽女兒據理力爭的聲音又將她拉回到了眼前:“這怎麼能跟我算賬,自太平抵達河北道以來,因為開河闢田之事當真成長了不少,等到明年回來的時候必定能給阿孃一個驚喜。我有很認真教導她的。”
驚喜?
武媚娘笑問:“我看是驚嚇吧?”
好在已有了前面一個孩子給她做好足夠的心理準備,屆時太平回來了,也不至於讓她有所失態。
但這事她自己想想也就算了,哪知道李清月還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順著這話說了下去:“好像也有這個可能。畢竟阿耶都同意了,讓老師接管我在河北道留下的種種佈置,那也該順帶替我好好教導一下太平。要這樣說的話——”
“說不定能比我啟程回返長安的時候再多一點變化呢。”
劉仁軌的本事,還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武媚娘:“……”
那倒也大可不必!
已經有安定和劉仁軌這兩個動輒以“蠻力”破局的傢伙,要是再將太平也教成個年幼之時就能上房揭瓦的樣子,她都要擔心一下自己還有沒有這個精力為阿菟排除後方阻力了。
只是還沒等她將這句回應的話說出口,鸞輦
已在母女密談之間,從含元殿抵達了含涼殿前。
車速的減慢對於李清月這樣的武將來說,簡直再容易分辨不過。
她當即匆匆坐直了身子,跳下了車,一副絕不給母親機會問罪的樣子,“阿孃近來拖延時間辛苦了,我就不打擾您休息了,先回寢殿走一趟,便去找涼國公商議調兵之事。”
“你……”武媚娘眼看著女兒飛快跑沒了影的表現,覺得這其中又有幾分真正的心焦,並不全然是為了防止她將太平從河北道調回來,耽誤了那孩子的實踐,不覺輕嘆了一聲。
“才從外頭趕回來便這等表現,也不怕累壞了。”
但她又很清楚,她的女兒如她一樣,是個清醒的政客。
既已搶先在吐蕃有調兵動作的時候便察覺了端倪,總不能浪費這份寶貴的時間差,確實是不能有任何一點猶豫。
經冬調兵,開春前諸事齊備,陳兵吐蕃邊境,方是應戰之道!
……
“可惜沒有陛下的正經委任,你說我能跟著去嗎?”
眼見李清月抱著一堆關中折衝府府兵卷宗回宮,早已等在此地的李素筠有些鬱悶地問道。
卓雲與龐飛鳶都已相繼獲封將軍,但李治顯然不會覺得,在女兒之中已出現了安定公主這個將軍之後,有必要因為宣城追隨安定生出的作戰興趣,再給出一個額外的敕封。
所以李素筠如今的調兵權柄,其實還是掛靠在熊津大都督府下面的。
李清月將目光自卷宗之上挪開,朝著李素筠的臉上看去,沉默了須臾,這才以嚴肅的口吻回道:“嗯……那可能不行吧。”
李素筠當即抬高了音調,拍桌怒道:“怎麼就不行了?我又不是沒有真正參與過戰場殺敵,至多就是沒有親自上過吐蕃而已……”
她低下了幾分語氣,“但這沒關係啊,誰知道下次還有什麼機會能讓我表現。”
李清月抿唇繃著的臉上終於沒忍住閃過了一縷促狹的笑意:“我這次要打的仗可不簡單,要是參與此戰的人自己都沒有破除萬難也要前去的想法,我可不帶她。”
“誰說我沒有——”李素筠的聲音忽然卡殼在了中途,也陡然品出了李清月話中的意思,“你耍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