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聲,“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過幾天城市生活,就覺出農村落後了。呵呵!”
“是啊,將來這兒的工程結束了。咱就把這小飯店搬到市區去開。到了市中心,咱們的飯店一定會火。”
軍紅推著行李車從機場的出口通道走出來,一眼就看見了濱海的天。正是傍晚,暮色輕輕地垂掛下來,遍天的灰暗中略略夾雜了幾絲日盡的潮紅。霓虹燈早早地亮了起來,五顏六色的廣告牌像一隻只塗了濃重眼影的大眼睛,放肆地窺視著層層疊疊的樓宇組成的都市。行人漸漸地擦著她卻又視而不見地從她身邊走過,口音有些熟悉的海腥味兒,也有些久違的陌生。樓不是那些樓了,人也不是那些人了。唯一不變的,只是那爿天,依舊蒼老,依舊疲憊,依舊欲說還休。
八年前她離開炮兵學院的教師崗位來到這兒,是為了一個英俊的青年。她曾經像當時的許多女孩子一樣,把濱海稱為浪漫之都,一個溫馨的城市。八年前再來到這兒,那個英俊的單純的青年不在了。他變得不再專一、痴情,而像是一令人不安的花花公子,讓她憤怒,讓她悔恨,甚至還有些隱隱地擔心。她原本是要在北京耽擱一些日子,趁轉業的機會重溫少女時代無憂無慮的幸福生活。而且,舅舅一直在為她進入中央文藝院團的事情努力著,只要下功夫,給她安排個位置不是沒有可能。只是,自從在央視《新聞聯播》看到九龍島工程剪彩儀式上的鏡頭,看到花兒一家在那個場合頻頻出現的鏡頭,她就莫名其妙地出現了一陣陣焦躁和不安。她坐不住了,在家裡呆不下去了。濱海這個地方,她與庾虎組成的家庭、婚姻眼看就要失守,她必須回到屬於自己的陣地上堅守,這樣才能維持現有的一切。於是,她產生了與這個花兒、與她的父母、甚至與庾虎鬥智的念頭。她不再用溫柔和體貼的賢妻風格與他說話,而是拿出了悍女人的樣子,她要讓她們知道自己的存在。就她在電話裡告訴庾虎為自己配車、配司機、配保鏢之後,又臨時決定改乘飛機回來。她要讓他了解自己也是具有一種鬼詐的伎倆,她不是事事皆可忍耐的賢妻良母。她有個性,有尊嚴,她需要他的忠誠、他的重視,他的尊重……她需要他有責任做出丈夫應該做出的一切。她甚至允許他犯錯誤、包括有外遇此類的事情,但是她不允許這種錯誤會侵犯到他們的家庭、他們的婚姻……
其實,花兒的事,美玉姨媽介紹她與庾虎戀愛時就說過了:他與她是同桌同學,兩個人有早戀的苗頭,被家裡制止了。制止的原因很簡單,那就是花兒的母親是被雙規的腐敗分子,庾虎的父親是剛剛上任的省長。她不希望花兒的家庭影響庾虎父親的政治前程。因此才將虎子從高中送到部隊。過去,她聽到這件事情覺得順理成章;現在聽起來卻覺得美玉阿姨是活活拆散了一對鴛鴦,人家兩個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自己軍紅倒是可惡的第三者了。特別是當她看到花兒抱著蕊蕊的那個樣子,她與蕊蕊就是一對母女。什麼揀來的?什麼領養?這都騙不過她的眼睛。當然,這場戲可能不是庾家所為;也許是花兒的媽媽導演的一出好戲,既讓這個孩子能夠合理合法地呆在庾家,又不讓她軍紅感到難堪。想一想人家用心良苦,情有可原。慈母之心嘛,為了心疼女兒,哪個媽媽不是焦盡腦汁地去想、去做。她睜一隻閉一隻眼睛,也就算了;好在蕊蕊是庾虎的骨血,她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是,這種事畢竟不那麼正大光明;需要暗中進行的事情如果拿到陽光下來進行,那就過份了。像九龍島剪彩儀式這種重要場合,她這個妻子不在現場,卻坐了花兒和她的那兩個父母,這成什麼了?難道自己不在濱海,他們就名正言順地過上夫妻生活,讓花兒的父母也享受到含飴弄孫的天倫之樂了?這可不行!
本來,她是要打算自己駕車回來的。她甚至把車開到了小區門前。但是她又臨時改了主意,讓舅舅訂了飛機票。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