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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章

無求,否則必然是要中招的。

不過中招的人多了,自然也有了應對的方法——就是在鮫人吟唱魅人的時候,順其道而行,乾脆先沉入夢裡,等鮫人以為自己得手,放鬆收聲的時候,再抓住時機破局反擊。

只是……本該在海里的鮫人怎麼會在這種地方出現?

這是謝白意識消失前的最後一個疑問。

其實,這是謝白第二次碰見鮫人,所以他知道自己會夢見什麼……而這夢並不全是假的,大半都是記憶裡真實發生過的……

正如他所料,詭藍的湖水消失不見後,取而代之的是他曾經很熟悉的房間。

靠窗的地上放著一個小火爐,爐膛裡不知燒著什麼東西,發出嗶剝的輕響,沒有煙味也不嗆人。

火爐上擱著一隻砂陶鍋,咕咕地煮著什麼東西,散著一股淡淡的竹香,和著暖融融的熱氣,浮散在屋子裡。

這是丙申年的隆冬,是謝白跟殷無書一起生活的第六十二個年頭,臘月裡下了十來年裡最大的一場雪,斷斷續續下了好多天,積壓了厚厚一層,屋簷上掛著一排長長短短的冰凌,倒錐一樣。

謝白正站在火爐旁,彎腰將砂陶鍋的蓋子揭開一條縫,滾滾的熱氣便從縫裡瀉了出來。

他重新蓋嚴實鍋蓋,又坐回到窗邊的椅子上,拿起擱下的書,打算繼續看。只是沒看兩頁,目光就落到了旁邊的靠榻上——殷無書正闔著眼坐靠在那裡,寬肩大袍,手肘擱在軟墊扶手上,瘦長的手指彎曲著,懶懶地支著頭,長而黑的頭髮沒有束起,鬆鬆地垂落下來鋪在榻上,姿態閒散極了,像是小憩一樣。

可實際上,殷無書並不是在小憩,而是在大修。

有靈力的人只要仔細看一眼,就會發現,殷無書周圍正繞著一圈又一圈的金線,威壓深重。

這種大修,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年紀大了,時不時需要自我調理一番,以保持最好的狀態”。在謝白看來,就是每隔十來年大睡一覺,每次持續六到八天不等。

在調理的幾天裡,殷無書會把自己跟外界徹底隔絕開,感官全封,以免受到打擾。

每次調理前,他都會叮囑謝白:“我若是中途醒了,你只管把門關上,從外頭鎖好了,去別處逛上兩圈再回來,耗個一盞茶的工夫就差不多了,不論如何,不許留在屋內。”

至於剩下的時間,謝白鬚得在屋子裡,用小爐火,架上殷無書事先備好的砂陶鍋和一鍋不知什麼來由的水,細細烹煮,從殷無書閉眼一直烹煮到他調息結束,始終保持著沸而不滿的狀態。

不過叮囑歸叮囑,實際上殷無書並不是回回都會半途睜眼。

謝白跟著他的這六十多年,陪他調息過五次,只有兩次是在第三天左右醒過來片刻。謝白遵照他的話,在他睜眼的瞬間就果斷鎖門去了院裡,過一盞茶回來再看,殷無書就已經重新閉上了眼,屋裡也一切如舊,好像他除了睜眼並沒有過任何其他動作。

這回的大修也同樣如此,在第三天短暫地睜了一下眼後,殷無書就再無動作,一直到現在,已經第六天了。以往的這個時候,他就該要結束大修了。

謝白每掃兩行書,就看一眼殷無書,幾乎時刻注意著他的動靜,好在他醒過來的第一時間,照習慣,盛一碗鍋裡烹煮的水給他喝下去。

就在他好不容易又翻了一頁書的時候,窗外院裡突然起了一陣風,身旁那半扇雕花窗不知怎麼的沒關嚴實,被風吹得“吱呀”一聲開啟了一點。

窗邊的枯葉被卷下來一片,滑進了屋裡,飄飄忽忽地碰到那常人看不見的金線上,眨眼間就碎成了齏粉,落在地上堆成了小小的一撮。

謝白眉毛一動,重新放下書,把窗子關好後乾脆又拍一了張符紙在上面,徹底鎖了個嚴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