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路都多,他清楚地感覺外婆並不喜歡他。一次洗碗時,他在牆後聽到外婆對她說:“十五,土豆可以和地瓜在一起,可土豆是配不起窩瓜的!”
“十五,還是十六最配你,十六呢,那孩子怎麼這麼久都沒看了?”
也許真是糊塗吧?他不就是十六嗎?只是外婆糊塗的認不出而已……
原諒我今後再不能伴你同行
東北的火炕燒的太足了,坐上去片刻就熱得一身汗。過年時的習俗,器皿用具一切都是嶄新的,水果盤瓜子盒都鋥亮鑑人。幾個阿姨噼裡啪啦的嗑著瓜子,很快瓜子皮就裝滿一大羅,外婆摟著三月止不住笑說:“這一群耗子!”
他喜歡三月的母親,叫她陶阿姨。陶阿姨是個溫和的中年婦人,不笑不開口,所以總是眉目彎彎,帶著一種自年輕時就沿襲至今的驚人美麗。外婆對陶阿姨似乎也格外不同,水果放在面前,凍柿子親自擦乾淨放在手裡。陶阿姨一面把凍梨遞給他,一面同他說十五小時候的趣事,說到興起時,下意識的伸手去拍她的頭。她幾乎瘟疫一樣的躲開,當意識所有人都看著她時,忙起身,家教極好,恭恭敬敬的說:“對不起,娘,我不習慣別人摸我的頭。”
恭敬客氣,只是太過於客氣。所有人都當沒看見,繼續說笑,只有外婆長長嘆了聲氣。陶阿姨頓時紅了眼圈,慌忙岔開話去問她在大學的衣食住行。十五重新坐下,卻再不是歪在外婆身上,而是低下頭,挺直揹回答,是,好,不錯,謝謝娘,你也要注意身體云云。很有禮貌,卻不肯多說一個字。
無人時,陶阿姨拉著他,忍不住哭訴:“那孩子,對我冷淡的好似外人!”
“都是生下的女兒是小棉襖,什麼話都跟媽媽說。我的女兒,一年到頭也說不上十句話……”
可終究又要為她解釋說:“小時候常跟她父親吵架,到底把孩子吵傷了心。”
外婆家人多地方小,所以在凌晨十五陪他一起回附近的招待所。
年時正好是三九嚴寒,雪落成冰又落又成冰,新雪積在上面,踩上去彷彿雲裡霧裡,每一步都不穩。
“十五”
她微微側過頭,含笑說:“嗯?”
他始終記得,那一夜她穿著紅色鴨絨棉襖,厚厚鼓鼓的走在雪地上,像一隻剛剛吃過的凍柿子。忍不住伸手去扶她,她倏地一下躲開,披著的圍巾也滑落在雪上。她似是毫無察覺,鞋子漫不經心地踩過去。十五和十六的圍巾原本是一對,他本來想買情侶的鴨絨棉襖,可她堅持過年喜慶,而他終究穿不了紅色,於是無奈裡買了成對的圍巾手套。
他彎身小心翼翼撿起來,不知道為何竟然感到恐慌,可還是說:“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何必……而且萬一她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子欲養而親不待,你不是要後悔一輩子?……百善孝為先……”
十五站在雪地中,那一瞬間眼裡瀰漫了雪一樣的迷濛,平靜似冰,他不清楚裡面是什麼,只覺得好像外婆看著陶阿姨的模樣。
她低頭,很長時間後說話:“衛燎……你送我一個金鎖好不好?”
他皺緊眉問:“為什麼?”
彷彿太冷了,她蒼白的臉漸漸變成淡青。
“姥姥說,小時候給我算命,說我的八字稱出來只有2兩7 錢……獨馬單槍空做去,早年晚歲總無長。” 她雙手緊緊抓住被他重新系上的圍巾,繼續說:“姥姥說金子重,可以壓命……”
他從來沒見過十五以這樣夢囈一樣的口氣講話。她的言語總是乾脆利落,他想了想,他退後一步,笑著並點點頭說:“好。”
年時的凌晨家家結綵的燈猶如霞光,鞭炮的噼裡啪啦聲不絕於耳,和著淒厲的北風,幾乎沒有發察覺他們之間出奇地安靜。
她微仰著臉繼續說,並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