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都紅了。接下來,兩人都不再說話,淡淡的哀傷籠罩著兩個年輕人。
過了許久,她才抬起頭,輕聲地說:你有個好哥哥,也有一個好姐姐。小時候,我最羨慕的就是小夥伴有哥哥姐姐,可我沒有,在外面跟人吵架了都沒有人幫。
想到哥姐,劉棟就感到莫名的酸楚襲上心頭,幾分悲傷幾分惆悵,還有一種來自親情的溫暖緩緩地在心裡流過。
以前他對別人很少提起自己的家庭,覺得自己那個家沒有什麼值得去說,相反,他怕人知道自己的那個家,覺得面上無光;而他在柳三環面前,說自己的親人時卻從容而鎮定,沒有一點心理負擔和障礙。
晚上睡不著的時候,他就想自己和柳三環的交往,覺得竟是那般自然而親切。他在她面前沒有一點自卑感,雖然她是師長的女兒。冷靜下來的他就想,難道是因為柳三環那條受傷的腿嗎?也許是,也許不是,他說不清楚。說不清楚的時候,他就只能信命了。如果柳三環不受傷,她就仍會在總院當護士,整日穿著白大褂,在淡淡的來蘇水氣味中,仙女樣飄來蕩去;那樣的話,他們就沒有機會談天說地。這麼一想,他倒有些慶幸她那條受傷的腿了。
劉棟發現自己越來越離不開柳三環了,他只要見到她,心裡就安定了。從入伍到現在,他心裡一直就沒有安穩過,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每年老兵走了,新兵來了,軍營就像一片莊稼地,割了一茬兒,又有一茬兒長起來了,於是,他的心也在這一茬兒又一茬兒的輪換中起伏不定。他對未來的家庭有過想象,可他想不出會是個什麼樣子。自從走近柳三環,他就對未來的家庭有了抽象的認識,那裡應該讓他安靜下來,是他生命的營盤。
石蘭和田村結婚後,在傍晚營院的林陰小路上,經常能看到兩人相伴著走來走去的身影。劉棟遠遠地看見了,總會繞道走過去,避免和他們相遇,這麼做是為什麼,他也說不清。總之,他不願意讓他們碰見自己。他羨慕他們的幸福,同時也嫉妒他們的愛情。
如果自己有朝一日有個家,一定把母親接來。哥進了監獄,他現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母親,一想起母親,心裡就有一種無著無落的感覺,何處是自己的家呢?這麼想著時,他已經來到了家屬院,站在了師長家的樓下。這時候,柳三環房間裡的燈仍在亮著。
生活像一團麻
田村和石蘭順利結婚了,楊佩佩終於舒了一口氣。這是她為田村設計好的第一步,按她的設想,她最終要把田村調離十三師。只要田村在十三師呆一天,她的心就一天得不到安寧。
一天半夜,她做了個夢,夢見王桂香來找兒子,她就在夢裡哭。醒來後,她仍止不住心裡的悲傷,嗚嗚咽咽個不停,把睡在一旁的田遼瀋也吵醒了。他不耐煩地問:你這又咋的了?
她不說話,傷心難過的情緒再也控制不住,索性放聲大哭起來。田遼瀋睡眼蒙癦地開了床頭燈,她哽咽道:我又夢見田村不認咱了,跟他的生母走了。
田遼瀋又伸手把燈關了,然後說:你有完沒完?這是夢,不是真的。
她終於止住了哭聲,長嘆道:我真怕會有那麼一天。
田遼瀋沉默了一會兒:田村總有一天會知道事情的真相,咱們總不能瞞孩子一輩子吧?
楊佩佩又有了哭腔:我不!他要真的離開咱們,我真不知道剩下的日子該怎麼過。
田遼瀋不知說什麼好了,在情感上,他早就把田村當成自己的親兒子了。有時他也想過,雖然田村不是自己親生的,但田村在他眼裡是懂事的孩子,決不會做出那種絕情的事來,不會因為有一天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而對養父母的情感有所改變。這一點,他想得開。可楊佩佩畢竟是女人,心事要比男人重,她一時適應不了這樣的現實。她一想起田村和他的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