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害怕她自己。
如果再被他的那雙修長而蒼白的手握住,她怕這一生她都逃不走了。
那麼她曾經做過了那麼多,究竟是為了什麼?!她會輸得連自己找不到了!更可怕的是,在雷若月面前,她會不在乎輸不輸,她會真的跟他遠走高飛。
天上烏雲捲起,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颳起了大風。
寧夏慌不擇路,衝進了交戰區的邊界,一支箭從她耳邊擦過,只差一分就會沒入她的身體……
周圍的哀嚎聲讓她更加惶恐,月光在烏雲的忽閃下,泛出了幽幽的紅光。
她俯身貼在馬背上,任憑那戰馬奮勇衝出了邊線。她閉上眼,眼前卻抹不去那血一樣的紅!
耳畔傳來的是振天的戰鼓,她不敢去猜,這是不是阿木圖為她所敲向的戰鼓。冷風灌進薄紗衣裙中,身體已漸漸僵硬。
她忽然發現,偌大的一個天下,沒有了她容身的地方。這種感覺,就像是她剛逃出邦什時的那般無助。
銷煙之聲已漸漸遠去,馬蹄聲也緩和了下來。
寧夏無力地垂首於馬背,終於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她像一個迷路的孩子,沒有了回家的方向……不,不,她早就沒有家了。
身後馬蹄聲再次響起。
雷若月在追上她以後,不敢上前,反而停下遠遠觀望。
他棄了五十萬大軍不顧,一心過來尋她。
尋到了,卻不敢靠近。
他從來都是走在她的前面,從來未曾追隨過任何一個人的腳步。而她,總是在他身旁,直到她離開的那天,他才明白什麼是追逐。
思念一個人,是最危險的事,因為一但邁出了這一步,就再也收不回來了!一直到,他被那潮水一般的疼痛淹死的那一天。
可是思念便是如此,明明知道,也控制不了。
寧夏回頭看去,雷若月悄然坐於馬上,血灑了一地。他白色的衣衫在風中番飛,褐色的血乾涸在上面,彷彿綻開的花朵。
他的臉色蒼白得幾乎透明瞭,唇間已經沒有任何血色,那個俊朗灑脫的男子,早已不復當年的雲淡風輕。他的眼神淡淡地反射著血紅的月光,卻比月光本身還要清澈明亮。
他就這樣望著她,望眼欲穿。
“你到底想怎麼樣?!”寧夏對他大吼,難道讓她找個地方躲會都不可以嗎!
“夏寧……”他氣若游絲。
“夏寧?”寧夏笑,下馬,走到他邊前,伸出手抓著他的衣襟就把他拉下了馬,“夏寧也是你叫的嗎?!你沒有這個資格!”
雷若月一手扶住馬背,艱難地站著,輕聲說:“回來吧……”
她瘋狂地打斷他,對他吼道:“我還有地方可以回嗎?你滿意了吧!這天底下再無我的容身之處!你滿意了吧!!”
他的臉色愈加蒼白,眼神愈加深邃,好似把天底下所有的悲哀都融了進去。
“那天我一直在找你……”他虛弱地說,“從那天過後我也一直在找你……”
“找我?!你找我幹什麼?!人沒殺光你不甘心是不是?!”她因為大聲而開始喘氣,在這冷冷的四更天,臉色異樣地泛著紅潤之色。
“不是……”他想說什麼,她卻不聽他的解釋,生生打斷。
“你知道這些日子我怎麼過來的嗎?你知道我晚上沒有地方睡只能像個乞丐一樣倦縮在馬路邊嗎?!你知道我為了不餓死還做過小偷嗎?!你殺了我的全家!卻跟我說要我跟你回去!是啊,我回去了你就可以對天下說:看,我雷若月把最後一個逆賊都抓住了!你就能對著你祖先的墳墓說:我雷家最後的子孫,終於為雷家報仇雪恨了!”她越說越大聲,長久以來的憤怒像潮水一樣沖垮了她的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