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噤若寒蟬。只聽將軍冷冷說道:&ldo;把櫃子撬開。&rdo;
他眯起眼,到處都是刺眼的白光。
&ldo;從那時起,我隨他左右。目睹他佔了長安,又丟了長安。我見過太多慘無人道的事,都快麻木了。京都缺糧,他就將山中平民捉來吃。圍困陳州,將人置入磨中磨碎合骨而食。之後,朝廷派人平叛,緊追不捨。這一次,尚讓降了武寧節度使時溥。他帶時溥將將軍逼到泰山狼虎谷內。最後,將軍被他外甥林言所殺,首級帶走,打算獻給時溥。不料半途碰到沙駝博野軍,林言身死。正應我爹那句,眾叛親離,身首異處。&rdo;
&ldo;他離開長安時,都城已經破敗不堪。將軍身死以後,也忘不了皇帝夢。將太陰府修得好似長安一般。他自宮中掠來的金銀財寶,後來失去下落。人們傳說,這些東西和他屍首一起埋在山裡。於是博野軍中,有些人心生歹意。曹國南同手下一幫兄弟,逃了兵役,在山中落草。就是為奪得寶藏。幸好有他們相助,否則,太陰府今天依然是一處鬼域。&rdo;
&ldo;我想取得他的信任。他卻對我仍存疑慮。所以把我的心放在湖中樓閣上。上次見你有鑰匙,所以才邀你一同前往。&rdo;
楊朝煙星眸忽閃,說道:&ldo;十年,好長的時間。&rdo;
少年漫聲長吟道:&ldo;長安夢醒知何日,載酒江湖已十年。&rdo;
明阿又看慣了旭日東升,月下平江。見多了風來雲起,道途凋零。他見過世上最美麗和最醜陋的,最單純與最陰險的交鋒。有些人他記在心裡,有些人已經忘了。
可是楊朝煙呢?十年以後,她人在哪裡?
楊朝煙還年輕,明阿又已經老了。
老了的木偶,有一顆滄桑的心。
少年手中純鉤寶劍,反照出積雪的光芒。他小心翼翼用袖子拭淨劍身,端詳一番,這才還劍入鞘。這時方當破曉,天邊慘青的夜色尚未全褪,朝霞卻已初露。
小姑娘睡得正熟,臉頰被火堆烤得泛紅。她一邊睡,嘴裡還一邊念道:&ldo;不許走……不准你走……&rdo;
反覆說了幾遍,聲音漸低。明阿又俯下身來,把她臉上頭髮撥開,露出稍嫌圓潤的臉蛋。他發現小姑娘鼻子雖然有點塌,可是幾顆雀斑倒挺俏皮。
阿又微微一笑,在她右頰上親了一下,站起身來,轉頭走到洞口。又忽然停步,好像想起什麼。
少年摸出懷內已經斷成兩半的笛子,放在她手中。
明阿又離山洞,出林子,一路向北。路上一個人影也沒有。想是昨日激戰之後,死的死,走的走,諾大狼虎谷死寂無聲。路上偶有血跡斑駁依稀,寒鴉悲啼,不絕於耳。
他來到斷崖前。如今,石屏被給炸塌一邊,只剩下半邊還淒悽慘慘矗立著。少年搖搖頭,嘆口氣,取道入內。太陰府既然被破,那些妖術所造的海市蜃樓也都全無影跡。只有幾株燒得焦枯的大樹,東倒西歪。
少年蹲下身,拿眼睛一找。倚著山岩,有個豁口。如不細看,還實在難以發現。他自洞口跳入,不料裡頭倒甚是敞闊。走了十步,是個墓室,上有穹隆,中間停了一副棺槨。年深日久,漆畫剝落,露出裡面的木頭紋理。石牆中嵌了許多骷髏白骨,數也難以數清。只是原本裝金銀元寶,珍珠翡翠和書畫器玩的八口木箱,早被搬空。
阿又走過大廳,目光落在桌子上那孤零零的梨花木頭盒子上。他拾起開啟,裡面空蕩蕩無一物。
&ldo;咣&rdo;的一聲,機關絆動,洞口石門放下。頓時,墓室內只剩幾盞長明燈陰森森的光亮。
身後寶座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