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拎起揹包,走出了會議室。
一個人等在外面,是高馮。
走廊很長,一眼望不到頭,只有無窮無盡的白。其中有幾個辦公室,偶爾有人走動,時刻用於監測汙染指數的機器發出微微的嗡名聲,這裡不算封閉空間。
烏灼從高馮身邊走過。
燈光強烈,近乎刺眼,高馮看著烏灼,突然開口:“聽說你最近交了個朋友。”
自從上次在外面撞到了烏灼和鬱汀,凌霄立刻把這個八卦發到了工作群,繼而訊息隱秘又迅速地傳遍了整個防治所。
高馮時刻關注烏灼,當然也知道這個訊息,他對此半信半疑,直到今天開會時烏灼的表現,以及他對白鐵森說的話。
“你終於忍不住了是嗎?就算你再像一個人,汙染物總是如此。”
烏灼平靜地往前走,他的住所在下一層。
高馮壓低嗓音,語調詭譎,像是遊蕩的幽靈:“你的朋友,你的新朋友,聽說他是個普通人。真可憐,他知道你是一個怎樣的東西嗎?”
烏灼偏過了頭。
燈光強烈,亮的刺眼,沿著烏灼側臉傾瀉而下,將他的神情映的一清二楚,他不再面無表情,而是微微皺眉。
這樣的烏灼,簡直就像一個……一個真正的人。但高馮知道他不是。
四年前,在擔任烏灼監管人的兩個月間,高馮竭盡全力約束烏灼的一舉一動,禁止烏灼與所有普通人接觸,禁止他使用絕大多數超能力,即使是在工作場合,因為高馮覺得那些能力可能導致烏灼趁機逃脫。實驗室對此並不贊成,烏灼的受傷不是一件好事,當他失去對再生能力的控制時,可能會造成難以想象的後果。
但監管權在行動組手中,所以還是具體細則還是由高馮這個監管人制定的。
那是一個夏天的午後。烏灼還沒有現在的揹包,無法獨自攜帶汙染物,按照防治所的一貫做法,龐大的汙染物被切割成小塊,運輸回實驗室。
烏灼脫掉了被鮮血浸透的衣服,換上了一件嶄新的白色t恤,就像他現在的身體,也是嶄新的,沒有傷痕的。
高馮聽到烏灼問:“你這麼做是因為過去嗎?”
他們之間很少交流,烏灼從不向他搭話。這是第一次。
高馮沒明白他的意思。他以為這個狡猾的汙染物是要和自己談論條件。因為就在昨天,烏灼向所長遞交了更換監管人的申請,但是被自己否決。
烏灼逆光站在高馮面前,直升機起飛時的巨大轟鳴聲幾乎要將耳膜震碎了,他卻很清晰地聽到烏灼說:“忘掉那些,忘掉他們。”
高馮的孩子死於一場突如其來的汙染物事故,防治所沒來得及趕到,他的孩子已經死了。高馮的妻子痛不欲生,她被一隻能夠擬態的汙染物吸引,看到了自己死去的孩子,心甘情願地走向了死亡。
只留下高馮。他痛恨汙染物,誓死作戰,認定烏灼是一個擁有擬態能力的汙染物。
一瞬間,高馮毛骨悚然,如果烏灼是一個汙染物,他的評級會是sss級,這是一項危險至極的工作,而他卻因為烏灼人類的外形覺得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高馮不知道有什麼正在發生,有關妻子與孩子的記憶空前清晰,就像那些又重新發生在他眼前。他又再一次失去他們,永遠的失去。
忘掉孩子,忘掉妻子,失去痛苦,也失去快樂,迴歸平靜。
高馮強迫自己擺脫這種危險,他嘶吼了一聲:“不要。”
他的眼眶通紅,盯著面前這個十四歲的少年,烏灼無動於衷地看著他,對自己的痛苦和恐慌視而不見,就像什麼也沒做。這不是威脅,烏灼只是嘗試用這種方法解決問題——在程式允許的範圍內,不會對高馮造成肉體損傷,甚至連高馮自己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