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兮影用衣袖給慕容瑾擦了眼淚,又拾起面具重新戴回臉上,引著慕容瑾去屏風前坐下。
慕容瑾猶豫了許久,還是忍不住問道:“舅舅請恕我唐突,三年前大燕的傳言是‘北齊皇室皆已殉國’,我知道,這些不過是用來粉飾罪行的幌子,大燕行的是屠戮之舉。只是不知,舅舅是如何逃過一劫的?”
“每個皇室總有那麼一些不為外人所知的秘密,北齊的這個秘密是連你母親的不知道的,”白兮影頓了頓道,“小瑾,你知道在皇室之中,生子,最忌諱什麼嗎?”
慕容瑾思忖片刻,略有些驚訝地看著他,“雙生子......”
“不錯。皇室之中最忌雙生,若得雙生子,必殺其一。當年,北齊皇后便曾生得雙子,皇帝下令誅殺其中一子,被皇后竭力攔下,養在了宮中的隱秘一處,封為禁地。被關在禁地裡的,是我的嫡親兄弟万俟影,大燕攻破宮城的時候,他替我死去了。而我,苟且活到了現在。“
万俟影,他的一生如他的名字一樣,活在暗處,不見天日。
“舅舅將這些告訴我,就這樣相信我嗎?”
白兮影道:“你不也是因為相信我,才來此處的。”
兩人相視一笑。
白兮影語重心長道:“你雖姓慕容,卻也是我唯一的血親,我會護你周全的。”
“那麼舅舅,需要我為你做些什麼呢?”
白兮影認真道:“好好活著。”
......
第二日,白兮影又攜了一本《樂經》來給慕容瑾,“上次的那本書殿下忘了帶走,在下瞧著覺得有些髒了,便換了一本來。”
慕容瑾翻開一頁,草草掃過一眼,便立即合上,“這是?”
白兮影低聲道:“這是現下最為詳細的大棘城的輿圖,你早日記下,日後總是有用的。”
慕容瑾又翻了兩頁,其中記載了大棘城的大致結構,然後是各市各坊,樓閣舞舍。旁有註解,很是詳細。房舍、田地所屬何人,房主所在何位,有何背景,因何所得......鉅細無遺。
白兮影又道:“這些都是表層的,再深入的,也不方便查到,不過這些也是不易變的。我幼時記過北齊帝都的輿圖,要比這還更為詳盡。”
“先生是從何得來的?”
白兮影得意地指了指自己,“自然是在下自行編撰的。”
“自行編撰?”
“正是——”白兮影點了點頭。
這可是個不小的工程,要耗費多少人力財力,才能將這些資訊瞭解得如此清楚。
正想著,外面卻有了腳步聲。
慕容瑾立即將那本《樂經》藏於案下。只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道:“小阿四,王叔來看你啦。”
慕容瑾與白兮影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兩個字——糟心。
慕容夙推門而入,看了一眼一旁的白兮影,故作驚訝道:“原來白公子也在這裡,看來你與本王實在是有緣吶!”
“瑞王殿下,”白兮影乾咳了兩聲道,“微臣還在與四皇子上課。”
慕容夙笑道:“不妨事的,白公子你繼續,本王也許久未上過課了,便許本王在此旁聽一節可好?”說著便在白兮影身側挨著坐下。
白兮影不由往旁邊挪了挪,略有些尷尬道:“殿下請便。”
慕容瑾不解地看著兩人,只見慕容夙看著白兮影,笑得格外燦爛,而白兮影卻只是自顧自地理著衣袖、衣襬,面色僵硬。
也是白兮影的課慕容夙才敢這樣了,若是換了以往的袁先生,估計早就將他攆了出去。
“先生?”
“何事?”白兮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方才叫你背的書都背下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