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第二日早晨才清醒過來。
南簫、雲方、若眉、東顯、嚴義真都在榻前圍著,導致慕容瑾一睜眼覺得有些頭皮發麻。
“殿下你終於醒了。”
嚴義真給診了脈,鬆了一口氣道:“殿下現下倒是沒什麼大礙,只是寒症復犯,還需多養些時日。”
慕容瑾覺得渾身又疼又酸,還一身膏藥味兒,看了人多也覺得心煩,便將一干人都攆了出去,只留南簫在旁邊陪著。
南簫脖子上掛下布條掛著小臂,在一旁幫慕容瑾整理著家訓,看了慕容瑾幾眼後不由嘆息道:“殿下,你的哥哥和爹爹為什麼對你那樣壞?”
慕容瑾沒想到他會這樣問,愣了愣神道:“南簫,我們家和普通人家不一樣。我們父子不單是父子,同時還是君臣,兄弟也不只是兄弟,同時還是仇人。這樣說起來,好像也算不上是家。”
“殿下的哥哥都是像大皇子那樣嗎?”
“不是,”慕容瑾笑了笑,“我的三哥以前待我很好,我和五弟以前也很好,只是後來他到別的國家去了,我還有個六妹妹,還小,很可愛。我以前,其實還有個七弟的……”
可惜,再美好的事情,沾了“以前”這兩個字,好像就是已經失去了,遙遠得有些不真切了。
南簫疑惑道:“可我聽說,皇帝陛下只有六個子女。”
慕容瑾有些失神,“我也不知道那是真的,還是我做的一個夢——
那時候我還頑皮得很。有一次,我和隨侍的宮人走散了,迷了路,到了一處荒涼的院落。那個院落很破舊,裡面只有一個女人,一個孩子,和一個年老的嬤嬤。那個女人是慧嬪,那個孩子便是我的七弟。他那年只有三歲,粘人得很。我見他長得可愛,便常偷偷往那裡跑。
慧嬪也未曾阻攔,因為她們的日子過得實在太艱難了——慧嬪身子不好,常常不能下塌,只有那位嬤嬤會去尋一些吃食,都是好不容易求來的,別人施捨的。我去時會捎上一些點心或者水果。我當時還小,衣袖也不怎麼寬大,兜不了多少東西,但對於她們來說已經好很多了。
我當時想,我一定要帶她們出去,我要讓其他人知道,我還有個那麼可愛的皇弟。可是慧嬪告訴我,千萬不能讓別人知道她們的存在。我當時聽不懂,可是也並沒有輕舉妄動。直到有一天,有一個人闖了進來。當時我還在喂七弟吃白玉糖糕,然後就有一個人出現抽出了劍。我幾乎都看不清他是怎麼出的劍,然後她們就死了,都死了,一劍封喉。後來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所有人都告訴我,那是假的。可我清楚地知道,那是真的。血是熱的,屍體是涼的。沒有什麼比這更真實了。那年,我六歲,而他是個甚至連名字都沒有的孩子。”
南簫有些呆呆地看著他,許久又聽慕容瑾道:“姑且,就把它當作是一場夢吧。你也就隨便聽聽,可別說與其他人聽了。”
南簫過去總覺得,皇宮裡的皇子公主們錦衣玉食,不愁吃穿,應該是過得很快樂很開心的。如今見了倒覺得,他們這些關在皇宮裡的人,或許倒真的不如尋常人家的兒女過得快活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