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殯天,舉國同悲,全城一片痛苦之聲。
大悲樂奏了七日,七日之內,全民著喪。文武官員七七四十九日內,摘纓冠,著素服。帝輟朝七日,為後守靈。第七日,後万俟氏葬於東陵,帝扶靈送之。全國禁樂宴三年。
皇四子瑾,德孝有嘉,為母受陵三年。
因為國喪,這大滅北齊的慶宴也被生生地推遲到了三年後,全國又是一片歡聲笑語。
同樣是冬日,三年前的這時,風雪瀰漫,雪綢素紗纏繞著每座宮殿;而今,碧空萬里,茜素紅紗宮燈掛滿了宮簷樓角。
似乎攻破北齊王城都還是昨日之事,那些文武功臣飲酒笑談,說不完的喜悅。
“聽說上將軍不到兩月便攻下了北齊十座城池,甚是威武呢!”
“是啊,多虧了上將軍,我大燕才得以開疆拓土至此啊。”
“聽說那北齊皇室倒也都是一堆硬骨頭,拒不投降,一個接一個從宮牆上跳了下去,場面極為壯觀吶。”
“可不,自刎的自刎,跳樓的跳樓,一個都不剩呢。”
“倒是可惜了北齊那位大皇子,當初寫的那一手好文章,當真是驚豔啊……”
最後一抹霞光被夜色吞沒,月華如練,輕輕揚揚地潑灑下來,萬物隱隱地泛著白光。
夜宴,文臣武將分列兩邊,大殿內燈火通明觥籌交錯。燕帝一身華服身居高位,頗有一番睥睨天下之態。
北齊啊,當初國力強盛之時就算是大燕也要忌憚三分的。如今山河破碎,皇室盡亡,再怎麼風光無限,到這番地步,也不過是供人茶前酒後談笑幾句罷了。再怎麼風華絕代的人,一朝風雨飄搖,豈知就成了那黃土壠頭的枯骨。
慶功宴後便是一場大雪,如同那春時的柳絮,飛飛揚揚落了滿城。銀裝素裹,好似雪國。但因年節將至,所以王城中還是熱鬧得很。
宮道上來來往往的宮娥內侍比往日多了不少,都是腳步匆匆卻面無波瀾,為了年事而奔走於各宮之間。繡金的八角紅紗宮燈漸漸掛上了屋簷宮梁。織室的檀木架子上整整齊齊地擺放著按例為各宮做好的新衣,已有宮娥陸陸續續地拖著漆盤送去各處。
慕容瑾剛回到宮中,對周圍的一切都還不是很熟悉。不過浮月宮還是走時候的那模樣,只是園中的樹木都長高了不少,原來種著幾株蘭花的地方如今換成了幾叢金鑲玉竹。
園內,幾個穿著墨綠色宮袍的年輕內侍正在打掃,慕容瑾輕輕掃了一眼,只覺得大約又換了一批人了。
還未待眾人回過神來,慕容瑾便已轉身離去。
不覺間已往未央宮方向踱去。忽來的一陣冷風灌滿了雪白的披風,慕容瑾不禁攏了攏領口的狐尾。
聽說那未央宮幾朝前也是一位皇后的住處,不知怎的,幾經風雲,也就成了如今這番光景。
大門上朱漆掉落,蒼紅斑駁。楠木大匾上幾個貼金大字已泛著黯黑色,依稀可看出“未央宮”幾字。未央宮雖無主人居住,卻還是形式地派些宮娥內侍來看守打掃。其實就是一些得罪了主子的奴才被髮放到一處,終身囚禁在此。宿在宮中的廢棄破屋裡,吃食往往是不夠的,又是別人食剩下的。這些人中不免有些強橫的,力氣大的便得以多吃些,體弱的往往只有白白看著別人自己餓肚子。宮中的廢井裡有多少枯骨,也是無人過問的。
被送到這裡的人,通常過不了多久便沒了性命,不是餓死便是病死,或者不小心磕破了腦袋便去了。大門雖未鎖,卻也從不敢有人逾越。除非前世積德,能有貴人來領你離開這羅剎地獄,可貴人誰會踏足這賤地啊。
慕容瑾沉思片刻,終究還是推開了那虛掩著的大門。年久失修的大門發出一陣“吱吱咯咯”的沉悶響聲。入眼皆是一派荒涼寂落,院內雜草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