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到紫宸宮時,天已經黑了下來。宮內點著零星的宮燈,只是讓人勉強看得清路。
整個外院看不到一個宮人,顯得有些冷清。走到內院,才看見慕容炬一個人在慢慢地繞著院子走著。那身子瘦小得可憐,裡面只穿了中衣中褲,外面罩了件大氅,像是剛從榻上下來。
光線過暗,慕容炬辨認了許久才認出來人,“四哥哥——”作勢便要跑來,剛跨了兩步便一個踉蹌,險些跌倒。
慕容瑾連忙上去扶住他,“病得這樣重,怎麼不好生歇著。你宮裡的人呢?”
慕容炬小喘著氣,看著慕容瑾眼中盡是欣喜之色,“他們剛才被一個管事的公公叫出去了,我趁著沒人便下來走走。四哥哥今日怎麼來了?”
慕容瑾心裡頗不是滋味,卻還是笑道:“想你了,便來看看你。”
“這麼久了,四哥哥是除了母妃外第一個來看我的人,”慕容炬咧嘴一笑,“還是四哥哥待我好。”
“吃過晚膳了麼,”慕容瑾攙著慕容炬慢慢往屋內走,“我讓人帶了一些清淡的點心,沒記錯的話應該是你喜歡吃的。”
“有疊翠糕嗎?正好晚膳時沒有胃口,剛才走了兩圈反倒餓了。”
慕容炬也只吃了一塊疊翠糕,半塊軟糕,便不再食了。
“聽說西秦的雪霽公主留離快到了,我也該離開大棘城了。四哥哥知道我要走嗎?”慕容炬將剩下的半塊山藥軟糕放回碟子中。
“嗯,”慕容瑾點了點頭,“我也是聽到的流言,沒想到......”
慕容炬拉過慕容瑾的手,輕輕拍了一下他的手背,“四哥哥不必擔心,我一定會好好地回來的。”
慕容瑾將手抽出,從袖中取出一隻藥瓶,“這是救心丸,不多,只有幾粒,必要之時可以護心救命。你若不嫌棄的話便收下吧,接下來我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來見你,若沒有,這便算作是我的別禮了。”
慕容炬小心地接過藥瓶,這是個素面的黑玉瓶,雖沒有雕刻,但玉質上好,並非凡物。
“這麼貴重的救心丸,四哥哥就這麼給了我,豈不浪費了?”
慕容瑾苦澀一笑,道:“怎麼這麼傻。”
“好好好,”慕容炬把藥瓶放到枕下,“小弟我便收下了,四哥哥可不許反悔再拿回去。以後我得日日當菩薩供著。”
慕容瑾覺得口苦,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反倒是慕容炬說了一大堆安慰他的話
“時辰差不多了,我也該回去了,你好生養著,別想太多。”慕容瑾便不再多留,讓東顯點了宮燈引路。
月照高頭,三更已過。瑞王府內的書房依然亮著燈,滿地狼藉。慕容夙將剛畫好的一幅畫揉作一團,又皺著眉頭展開來看。畫上是一個戴了半張面具的白衣公子,眉目清秀。
總覺得此人在何處見過,卻又想不起來。難道是因為美人大多都長得相像麼?
那張熟宣仍舊被揉成了紙團扔向遠處。
“唉......”慕容夙用鎮紙碾過新鋪的一張熟宣,繼續作畫,就這樣直到天明。
午後未多時,慕容夙便命人準備了一架馬車,駕車的侍衛問道:“王爺今日是去花明坊還是去千葉樓?”
慕容夙揉著眉心,冷冷道:“去顧府。”
“是。”
顧府位於並不繁華的南市,府邸不大,府內侍奉之人不超過五人。
也不知是僕人懶惰還是主人的刻意安排,院中的石板上佈滿了青苔,連石縫裡也長著寸深的雜草。廊上垂著的紗被風吹得泛白,一旁的南天竹倒是翠綠得很。
慕容夙攔住一個正巧路過的丫鬟,笑眯眯道:“這位姐姐,你們家主子在哪兒?”
那丫鬟雙頰微微泛著紅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