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青苔爬滿了石板。大約是因為天寒,所以屋外並沒有人。
正欲再往裡走時,卻聽見一個尖細的聲音道:“喲,我還當是來了什麼新人,原來是貴人呀。”
聞聲看去,只見一個髮鬢斑白、袍子洗得泛灰的中年內侍倚在側殿門前,那人又道:“您是哪家的公子還是哪宮的殿下呀,別怪奴才們怠慢,這不是您該來的地兒。奴才勸您還是早些離開,別讓這賤地汙了您的貴腳,也別讓宮裡的人找急了。”
“我來找一個人。”
“不知貴人找的是誰?最好是今年才到這兒來的,不然奴才們可是連屍骨都找不著嘍!這未央宮帶人進來容易,帶人出去可就難了,”那名內侍說著又指了指一旁枯木下的一口廢井,“那前月紫蘭宮剛送來的一人,到如今才多久,這就沒了。我看您身邊跟的想必是些年輕人,這年輕人身子骨不經熬,您也別抱多大希望。”
慕容瑾上前幾步,微微抬眸,卻不去看他,只是淡淡道:“三年前,浮月宮。”
那名內侍不自覺地把手往衣袖裡攏了攏,鼻間撥出一些白氣,沉默片刻後方才轉過身“吱呀”一聲推開木門,喃喃重複著,“三年前,浮月宮……”
又過了些許時辰,慕容瑾才看到一個瘦得可憐的人兒穿著破舊的袍子,蹣跚著走了出來。那副宛若骨頭架子的身體緩緩上前幾步,恭恭敬敬地跪在慕容瑾腳前,顫聲道:“殿下……”
“你,可願跟我回去?”語氣不急不慢,不溫不冷,極為平淡。
東顯把頭重重地磕在半溼的石板上,聲音不大卻堅定,“奴才願誓死跟隨殿下,唯殿下之命是從,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好,跟我走。”轉身,裙尾掃地,卻不染塵埃。
東顯看著這個小小的纖塵不染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一時間噎在喉嚨,把眼睛逼出幾滴淚珠。這個身影在東顯的一生中,一轉身便成了永恆。這種感覺,比得過漫長冬夜裡看見唯一挑燈的人,比得過無垠地獄中聞見清澈的引魂曲,勝過這世間一切的皎月清風。
天上開始瀝瀝稀稀地飄著些細雪,無聲無息地落在大棘城的每一處,和每個人的發上眉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