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薛玉書開口,府學山長李昌勝便站了起來:“此次考生雖沒特別突出之輩,然文章水平均合格,倒也不算太落了我們建康府的臉面。”
此次科考之後,成績優良的考生要入府學,李昌勝作為府學山長,也有著選自己學生的心思,自是有自己的想法。
崔明啟心中冷笑,他還未說什麼,李昌盛便急著起身反駁,若說此事背後沒有秦家的籌謀,他是斷然不信的。
他單手背在身後,挺直了背脊:“如此說來,李山長對此次考生的文采頗為滿意?”
李昌勝已是花甲之年,髮鬚皆是花白,背脊也有些佝僂,著一身黑色長衫,卻精神奕奕。
他輕撫鬍鬚,眉目間盡是擔憂:“知州大人有所不知,我嶺北讀書風氣比不得南方,實在不可過高要求,只選出勤勉又有天分之人入府學縣學,再好生教導,以期能多為朝廷,為天下輸送更多人才。”
其他縣學山長紛紛附和。
崔明啟心裡暗罵一句“老東西”。
什麼風氣不夠,分明是藉著科舉幫秦家排除異己,大力扶持自己人。
秦家倒也能耐,竟將府學山長、縣學山長全變成了自己人,也難怪能將燕北省經營得針戳不破,水潑不進。
如此一來,只要是燕北省的考生,想要出頭必要拜秦家的山頭,往後若是中了舉人、進士,也全是秦家一脈。
便是進入朝堂當官,也會自動被歸入秦家一派。
莫要以為科舉便沒辦法作弊,只要考生與審卷官**,商議一個暗號,比如將“也”“矣”等詞按照特定順序排列,審卷官一看文章便知是自己人,該提拔,這卷子就到了主考官面前。
從京城下派的提學官便是想公證,也多在秦家那些“自己人”裡進行挑選排名。
只是如此一來,那些不願站隊,又有才學的考生前途被徹底封堵。
以至於燕北的考生才能始終差了些。
作為府學山長的李昌盛,最重要的指責便是將府學的學生培養成棟樑。可在崔明啟問他是否滿意選出的考生水平時,他竟將鍋全甩給燕北的讀書風氣不行。
若不是崔明啟知道連沈逾白都被落卷,他都要信了李昌盛的“鬼話”。
崔明啟便道:“便是讀書風氣不如南方,也該是整體水平不如,總不該一個驚才絕豔之輩也出不了。本官在府試時倒是看到幾個不錯的苗子,剛剛看了一眼,這些院試的文章竟還不如我府試的考生所做文章。”
既然這些老東西裝糊塗,崔明啟乾脆撕破臉。
他堂堂知州,若在這些山長面前都要夾著尾巴做人,便愧對自己的品階了。
李昌盛等人雖也算官,也參與秦家的派系鬥爭,卻還是以教書為主,哪裡遇到過如崔明啟般直白之人,一時間均是面紅耳赤。
那些縣學山長自不敢對戰堂堂知州大人,李昌盛卻是不怕。
“知州大人這是何意?”
崔明啟眼皮一掀,嘴角掛上一抹嘲諷:“李山長既然不懂,本官便說得直白些,你們判卷有失偏頗。”
不過一個府學山長,仗著有秦家撐腰,竟敢與他叫板,不自量力!
李昌盛一向受眾人敬重,哪裡遇到如這般指著他鼻子罵的行徑,一時間竟氣得鬍子顫得如得了羊癲瘋。
可他再不敢與崔明啟對戰。
若真惹惱了崔明啟,怕是崔明啟要說出更難聽的話語來,到時就是他自己下不來臺。
坐在上首的薛玉書端著茶杯靜靜品茗,如今見雙方終於論出輸贏,才悠悠開口:“崔大人以為該當如何?”
崔明啟朗聲道:“本官以為該將所有出圈試卷拿來重判。”
“明日便要發榜,上千份考卷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