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縣試開始之前,陳縣令的信就到了徐縣令手裡。
陳縣令老家在淮安縣,自是與當地父母官徐縣令關係甚篤,信中也是讓徐縣令多照顧本家考生,徐縣令也樂得做個順水人情。
上面還著重提了沈逾白,讓徐縣令不取。
可沈逾白與知州相識,這就不得不讓他多思慮幾分。
在請示知州大人後,知州大人說的是科舉乃國之大事,該如何便如何,並未讓他關照沈逾白,可這話又有歧義,若沈逾白的文章夠好,恰恰不中,知州大人又會不會“主持公義”?
徐縣令就是因著顧慮重重,特意把沈逾白安排在一號考棚,方便盯著沈逾白,或許也有給沈逾白壓力,讓其出錯的心思在。
對考生來說,光是考官從考棚經過就緊張三分,若面對面盯著,必然緊張,難以發揮平日的水準。
一旦沈逾白出錯,徐縣令的困境便迎刃而解。
誰知沈逾白絲毫不以為然,甚至有閒情逸致燉羊肉,簡直視他這個主考官與無物!
當沈逾白提前交卷,他雖面上不顯,心中卻是惱怒。
他倒要看看沈逾白用不到一個上午能寫出什麼好的文章來。
當看完文章,徐縣令便徹底沉默了。
第一道題並不難,想要出彩不易。
可沈逾白的文章直抒胸臆,言志於書,如泉鳴指下夜橫琴,實屬絕佳精品。
最難得的是第二篇。
以此題的難度,只要能通順寫完一篇,就是個“中”。
沈逾白這第二篇破題就極妙,好似這道題就該這般破。
承題部分語言嚴正,情感真切。
整篇文章自然貼切,引人入勝。
若說第一篇是直抒胸臆,品節高尚,第二篇更是渾然天成,技巧登峰造極。
兩道答卷拿出來,這頭名就非沈逾白莫屬。
若是其他考生的文章,他必定撫掌歡慶,向上峰力推。
此子是沈逾白,讓他更為難。
徐縣令與陳縣令雖是同品階,陳縣令的老師卻是從五品鴻臚寺少卿,而徐縣令孤身一人。
若想在波譎雲詭的官場保全自己,攀附權勢是最佳選擇。
也因此,徐縣令對陳縣令格外看重,至少不能得罪。
而崔知州又是他的上峰,更不能得罪。
左右搖擺之下,徐縣令最終將手放在了沈逾白的文章上。
縣試下一場便是院試,由知州大人主考,屆時知州大人只要稍加對比就能知曉沈逾白的才能,對他便是一劫。
即便鴻臚寺少卿也管不了崔知州。
待到發案日,眾人焦躁難安,早早就坐了牛車去縣衙門口看。
沈逾白並未前往,如前兩日般在小院中散步,等眾人帶訊息回來。
所謂發案,即揭曉考試。
縣試發案用圓紙,因此又稱團案。正中間一個紅色的“中”,上長下短,以貴之意。
“中”外圍著兩圈,第一名在“中”字正上方,前二十名逆時針圍成內圈,二十一名到五十名圍成外圈,均是隻寫座位號不寫姓名。
縣試只取五十名,在此團案上的,極有可能就是縣試的最終人選。
在團案之後,還有一張副榜,也取五十人,與上了團案之人一同參加第二場。
至於連副榜都上不了的人,叫出圈,可以打道回府了。
牛車剛到院門,沈知節就迫不及待跳下來,對著院子裡喊:“逾白你是第一名!”
沈逾白腳步一頓,沈知節已經衝到他面前,抓著他的肩膀搖晃:“你可真行!”
隨後是還在牛車裡的族長的怒喝:“知行你快放手!逾白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