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高馳定定看著馮芸,語氣卻平靜下來:“我已經辭職了,你找蘇錦也沒用。”
馮芸錯愕地站起身:“為什麼不跟我商量?”
蘇高馳並未回答,緊隨而後的是馮芸將蘇高馳往後一推,猛地提高的音量:“你為什麼這麼自私?!”
他馬上就可以當教授了,為什麼要辭職?
辭職了能幹什麼,回去高中當歷史老師?
一個高中老師和一流大學的教授有一點可比性嗎?
蘇高馳將幾欲發瘋的馮芸拉住,努力維持自己的理智:“留點體面,回家再說。”
馮芸順著他的目光看向四周,發現餐廳裡各種探視的目光紛紛朝這邊探過來,那情緒被她硬生生壓回去,她用雙手緊緊捂著唇,不讓自己喊出來。
蘇高馳這才看向蘇錦,面前的少女扎著利落的馬尾,穿著簡單的白色t恤和牛仔褲,渾身透著一股蓬勃的生命力。
此刻的女孩靜靜看著他,沒有恨意,沒有親近,有的只有冷漠。
蘇高馳心裡一痛,再開口,聲音沙啞:“蘇錦,爸爸要跟你說聲對不起,是我們打攪了你的生活。”
蘇錦並未開口。
從小到大的父愛缺席並不會因為一句對不起就能消弭。
“以後你馮姨不會再來找你,這件事你也不用管,好好做研究。”
這次蘇錦終於開口:“你不用說這些,我並不覺得你的困境由我造成。”
她只是在做自己的研究,無法阻攔別人對她研究專案的覬覦。
至於蘇高馳因為與她的父女關係被東南大學打主意,那也不該她來承擔後果。
越史研究已經成為她生活的核心,她會拼盡全力,不需要他的叮囑。
“可他是因為你才被學校針對,他寧願辭職也不願意找你,你還覺得跟你無關嗎?”
馮芸已經紅了眼,早已不復與蘇錦剛見面時的優雅。
“馮芸!”蘇高馳回頭低吼一聲。
“你既然為她做了事,就該讓她知道!”馮芸呼吸急促了幾分。
她的家已經因為這件事陷入困境,她的孩子還在讀書,以後出社會無法從爸爸身上得到一點幫助,為什麼蘇錦能這般冷漠說一切都與她無關?
蘇錦被氣笑了,雙手抱胸:“就算他來找我,我也不會去東南大學,你們所認為的那些為我犧牲都只是自我感動,跟我沒有一點關係。”
蘇高馳侷促起來:“蘇錦,是爸爸對不起你,我不是個合格的爸爸,讓你從小吃了很多苦……”
蘇錦沒有耐心再聽下去,直接打斷他:“我已經長大了,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任何意義。如果你想做好爸爸,就好好對你兒子吧,不用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蘇高馳心彷彿被針紮了下。
這一刻他突然生出一種感覺,好像蘇錦已經在心底徹底跟他劃清界限。
她好像再也不需要他這個爸爸了。
意識到這點,他渾身一顫,下意識朝著蘇錦走近一步:“蘇錦……是爸爸不對……”
蘇錦打斷他:“你曾經是我媽失敗的老公,是我缺席的爸爸,現在不要再當馮姨失敗的老公,不要當你兒子失敗的爸爸,至少你要有對得起的人。”
她很羨慕自己那個名義上的弟弟,羨慕他有一個愛他在意他未來的媽媽。
哪怕馮芸做的事並不體面。
哪怕馮芸是想犧牲她來成全蘇高馳成全自己的小家。
但對於她兒子來說,馮芸就是個好媽媽。
震驚、羞愧、後悔、敬佩,種種情緒齊齊湧上馮芸心頭,讓馮芸一時僵住。
蘇高馳更是神情複雜,只能看著蘇錦離開,卻什麼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