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你色向膽邊生,敢得罪大昭國位高權重的賢王殿下——他可是這明月樓的大後臺,也是那老鴇顏孃的恩客。
花香裡以訛傳訛,說賢王殿下為了她,連胡闕公主都不娶了,住在明月樓整整半月之久。
剛踏進前堂,便見那妖嬈老鴇正跟一個男人吵架,那男人正在怒罵此處的姑娘下作云云。
四周圍觀的人竊竊私語:“不知是哪來的沒見過世面的二愣子,竟敢在明月樓撒野,得罪了顏娘,以後也別想在長川混了。”
只見顏娘雙手往腰上一插,眼睛瞪得杏核似的圓,像一隻火辣辣的沖天椒,對那佔了便宜卻賴賬的二愣子噼裡啪啦怒罵不休:“放**的屁!敢說我這兒的姑娘下作,也不瞧瞧你自個兒是什麼德行!老孃敢拍著胸脯大聲說,這世道誰不喜歡這下作的事?你敢說不麼?我呸!你不敢,瞧你這自命清高的窮酸相,整就是個孬種偽君子!告訴你吧,全天下也就除了太監、柳下惠,誰不愛**這活兒?別怪老孃跟你撂挑子,沒這下作的事,你老子還怎把你這兔崽子給造出來!哎呀,瞧我,跟你說這麼多做什麼,來人呀,把這廝給老孃轟出去,以後眼睛放雪亮點,這種貨色別再放進來啦——”
頭一轉,變臉似的又對著旁人眉開眼笑,揮動著手絹兒吆喝:“哎呦,秦相公,好久沒來這兒了吧,是不是家裡頭那位盯得緊呀?可苦了我家牡丹啊,念你念得那小模樣都憔悴了——快快快,樓上請!”
一出鬧劇匆匆收場,就像什麼也沒發生似的,依舊是個鶯鶯燕燕、歡歌笑語的快樂窩。
顏孃的面容,明豔歡快,如五月的天。蔥玉般的手指拂過微亂的鬢髮,不經意間與我對上視線,她一怔,又兀地笑了起來。
扭著柳腰兒漫步走過來,繞著我轉了一圈,上下打量一番,似是而非地笑道:“最近外頭多了許多官兵,奴家剛剛還在想呢,這皇帝陛下到底能忍多久才會下令闖進來拿人,沒想到盼著盼著,卻是把皇后娘娘給盼來了,鳳駕親臨這九流之地,著實委屈娘娘了,奴家這廂有禮。”說罷盈盈欠身,頗為端莊,又哪是方才那副潑辣樣。
對於她能一眼認出我的身份,也不感意外,本就不是表面看上去那麼簡單的女人,有膽子幫著蕭晚月跟一國之君對著幹的,又豈會是尋常的歡場女子?
便不與她過多周旋,直接問:“賢王他人呢?”
顏娘淡淡一笑:“皇后娘娘隨奴家來吧。”
朱漆木質樓梯旋轉而上,她邊走邊說:“聖上可真不體貼,怎能讓皇后娘娘來這種地方呢,哪怕換了男裝帶了隨從,也是不好的呀。”
連皇帝的不是她都敢說,是假無知,還是真膽色?
我不與她搭話,一直冷著臉,她也不在意,自說自話:“奴家可算盼著你們來人了,聖上那頭懸著一把利刀子且不說,便是長樂郡主和呼胡闕公主,也是小女子招惹不起的大人物呀,再不將屋裡頭那個冤家帶走,我這明月樓指不定要被人給拆了去。奴家下半輩子就圖這個活兒過日子,若真拆了我這明月樓,日後可怎麼過呀!”
風塵打滾的女人,說話一下子九個彎,分不清哪句真哪句假。
我不由問:“有賢王做你後盾,還擔心什麼?”
她回頭深深看了我一眼,一閃而過的複雜,似悲又哀,轉而被她誇張的笑聲掩飾了,手絹兒半空亂揮:“哎呦呦,瞧皇后您這話兒說的,男人要是靠得住,這天下哪還有那麼多姑娘出來做這檔子的皮肉生意,早從良做賢妻良母去了。您出身名門,福氣好,哪一回不是嫁得轟轟烈烈的?我們這些下等人可跟您比不得。”
不理會她話中的諷刺,我道:“但你還是讓他在這兒住了許久。”
“他可是賢王殿下,皇帝的親弟弟,奴家也是得罪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