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
蘇里遠遠地看著女人走來,也不說話,閃電一樣衝過去,一隻手捉了女人的棉悶子,拽著她就往道邊的林子裡跑。
跑呀跑呀,不知過了多少道溝溝坎坎,直跑得女人嗓子眼發乾兩腿打顫,她感到自己是被人擄了,沒救了。
她大聲呼喊拼命掙脫,但無濟於事。
就在她快支撐不住,心力交瘁,眼冒金星的時候,蘇里嘎然停下,放開了她痠痛的手。
她搖了兩搖,晃了三晃,好不容易才站穩了腳跟。
他用手一指她腳下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雪丘點了點頭。
女人一怔,便懂了眼前的這個小雪丘便是自己男人的墓地。
他,就是在這被人開槍打死的。
呆呆地望著眼前的小雪丘,女人沒有哭泣,沒有眼淚。
跪下,她端端正正地跪下,給土裡的男人嗑了一個響頭,捧起一把雪,哆嗦著放在墳上……
二人出林子上大道,蘇里決定一直把女人送到鎮上的客運站。
他攔了一輛馬車,和女人一起坐上繼續趕路。
二道彎,車把式回頭告訴蘇里他到家了。蘇里和女人下車,向車把式道了聲謝。
“好走,駕,喔喔!”車把式把車趕下道。
下了車的女人使勁跺著又冷又木的雙腳。蘇里領她去離道邊最近的一戶人家討口熱水喝。
剛一進院門,“汪汪”,一條小花狗威風凜凜地揚著脖子堵住了道。
“去!”蘇里一瞪眼,小花狗嚇得夾著尾巴往狗窩裡跑,狗腚一挨著窩門就又“汪汪”地叫了起來。
“誰呀?”門簾一挑,從裡面露出粉嘟嘟的一張女人臉。
“過道的,天冷,想討口熱水喝。”蘇里粗聲粗氣道。
“哦,過道的,進來吧。”言畢,門簾下先閃出一雙穿著紅布鞋的尖尖小腳,然後房門才大開,綠褲紅襖的粉臉女人一邊繫著衣襟扣一邊笑容可掬地招呼蘇里二人進屋。
這是一個標準的農戶人家,剛一進來是灶臺,左右對稱壘著兩口大鐵鍋,東西一邊一間睡覺的屋子。
粉臉女人把他們領進了東邊的屋裡,一個兩三歲的小男孩穿著髒兮兮的厚棉衣棉褲正在炕上玩。
“大冷天的出門多受罪啊,你們兩個先坐著暖和暖和,俺這就叫俺那貪窩懶床的爺們兒起來燒熱水給你們喝,嘻嘻!”女人扭著水蛇腰,滾圓的屁股一晃一蕩地在蘇里眼前走過。
蘇里硬著頭皮坐下,只聽西屋裡傳來一個男人打哈欠的聲音:
“啥事啊?這才幾點就把人弄醒。”
“過道的要水喝,你快起來燒點,這大冷天的想是凍壞了。”
“俺還沒睡醒呢。”
“你起不起來?不然俺可就……”
“嘻嘻,別鬧別鬧,俺起來還不行嘛,看你手涼的……”
“你討厭!快起來吧,人家還要趕路哩。”
東屋裡的兩個人可坐不住了,都後悔來到這家喝水。尤其那幾乎沒了女人樣的女人聽了西屋兩口子的對話一下站了起來,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呼吸急促…
蘇里輕輕的咳嗽了一下,對紅臉漲氣就要往出走的女人說:“別介,既然來了 就等喝了水再走吧。”
沒等到她坐下,西屋的倆口子一前一後出來了。
粉臉女人紅撲撲的臉上含著一抹春意,對蘇里旁的女人說:“大妹子,快把圍脖摘了,這就給你們燒水喝。坐呀,看凍得衣服都硬梆了。昨個兒颳了一天一夜的煙泡,今兒雖則不颳了,響晴的天更冷哩。”
“嗯哪,麻煩你們了。”女人低頭說。
“不麻煩,麻煩啥?出門在外誰還沒個煩事。”粉臉女人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