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柳的嬌綠在前,春風吹過,杏樹上高高掛起紅色的花苞,彷彿就在一夜之間,紅色的杏花在枝頭綻滿,滿院飄香。
秦石頭住在外婆家,和大他十歲的小舅舅王立來住一起,舅甥倆關係極好,有時抵足而眠,能聊到大半夜。
清早一推開窗,鳥鳴啾啾,一抬眼就看見盛開的杏花,這是屋後那棵老杏樹探到前院來的一個樹枝。
杏花的味道並不濃烈,還帶有一絲苦味,即使花開正盛,也不是時時聞見,反而是不經意間,就與絲絲甜香撞個滿懷。
秦石頭揉揉眼睛,起身穿衣,走到正堂就聽見外婆林氏驚訝道:“當家的,快來看吶,咱家來了一隻燕子!”
過道的屋簷裡,一隻燕子在那盤旋,燕子的尾巴像是一把剪刀,低飛片刻,像是觀察這裡是不是搭窩的好地方。
王忠跑來看了看道:“燕子搭窩可是好事啊!你們都小心些,別吵著它,說不定過段日子家裡就有小燕子了!”
果然就像他說的那樣,半個月後燕子窩築好,母燕子在窩裡下了蛋,又過段時間,裡面傳來小燕子啾啾討食吃的動靜。
這是王家的新鄰居,沒人去打攪他們,大家自顧自地過著日子。
轉眼間,秦石頭在婁夫子家讀書半個月過去,休息一天,外婆家裡的杏花從紅色轉成白色,像是被春雨洗褪色了。
王立來也在忙著春耕,或是給打枝條,秦石頭便自告奮勇,要自個回家去。
從王家村到青牛村一二十里路,他一個小孩子起碼要走一兩個時辰,王立來不放心,奈何秦石頭十分固執。
他自己記得路,又不是真的小孩子,哪裡會不懂得照顧自己呢。
王立來這才叫他一個人回家。
秦石頭回家是輕裝上陣,又不像前世那樣有教材,學生每天上下學都要揹著快有自己重的書包。
就回家一天,家裡估計正在插秧,他回去是幹活的,還帶紙筆做什麼?
至於書本里的知識,都叫他記腦子裡了,隨用隨取。
這還是秦石頭第一次獨自出遠門,晌午飯後他離開外婆家,並沒有急著先回去,而是拐了個彎,叫上大毛土塊和墩兒,一同去找強子。
強子家離王家村不算遠,和墩兒同村。
墩兒告訴秦石頭:“冬天都沒見他出門,我爹還替他請了大夫呢。”
不過請大夫也不一定就能完全治好,在沒有完整醫療體系的古代,看病真是碰運氣。
碰到好中醫,能對症下藥,病好的就快。
碰到那些半吊子賣假藥的大夫,就只能認倒黴。
歷史上即使是皇家出身的皇子公主,十歲之前夭折率也非常高,隨便一個天花,都讓古人頭疼數千年。
更別說他們這些農家小老百姓了。
秦石頭自己家還好,除了貓娃子身體差些,其他孩子體質都挺好。
可同村裡其他人家,經常聽說誰誰誰的小孩突然沒了。
鄉下小孩去世不能入土,大多數都是燒了,挑個好地方灑了骨灰。
秦石頭有一回割豬草撿到過小孩的腿骨……
他們去到強子家,給他們開門的是個女孩,穿著灰撲撲、很是單薄,從門板縫裡往外張望:“你們是誰?敲我家門做甚?”
秦石頭上前:“姐姐,我們是強子的同窗,跟他一同在婁夫子家讀書的,聽說他生病了,就來看看他,他身子好些了嗎?”
女孩聞言,開啟門,眼神黯淡,搖著頭道:“他快死了。”
“什麼?”大毛害怕地叫道:“他不是看了大夫嗎?”
女孩嗚嗚地哭起來:“家裡沒錢,吃不起藥,他已經快死了。”
今年冬裡下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