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明卓如約而至,他今日穿著一身寶藍色雲緞錦衣,腰繫玉帶,手持象牙摺扇,與他頭上的羊脂玉簪交相輝映。
整個人騷包極了。
他身後跟著一個僕從,一來到,兩隻眼睛如同鷹眼一般掃視會場,然後隨著石明卓的目光一同落在秦扶清身上。
秦扶清笑而不語,對石明卓點了點頭。
像是二人之間沒發生過齟齬。
這一幕看得石明卓把牙齒咬的咯吱響。
“泥腿子真能裝!”
石明卓這段時日沒去縣學,一是被他娘禁足,二是在家養傷。
秦扶清傷他的手段實在下三濫,他說都沒法說,實在疼的受不了,才告訴他娘,請了大夫來看。
幸好傷的不嚴重,就是腫了,無礙他日後生兒育女。只是此等有辱尊嚴之事,讓石明卓加倍恨上秦扶清。
尤其是那日秦扶清與他打架時下狠手,等其他人一來又裝可憐。
就連他的親叔叔都向著秦扶清,而不是他。
石明卓不氣才怪。
他傷養好後,家中給他請來西席,叫他在家中讀書,不必去縣學與其他人瞎混。
石明卓認為這是一種臨陣脫逃的懦夫行為,還不知秦扶清會怎麼想。
可這次他在縣學打架,實在惹惱他爹,雖說秦扶清只是個泥腿子,可好歹也是縣令欽點的縣案首,他一來就把人打了,縣令會怎麼想?
民不與官鬥,石家再怎麼有錢有權,也不過是民,柳祥貴是官。俗話說滅門刺史,破家縣令,他們若是因倆小兒打架的小事傷了與縣令的和氣,那才叫沒苦硬吃。
因此打架一事結束後,石家不僅給秦扶清賠償銀,還送給婁雨賢一些賠禮。
就連縣令柳祥貴也收到禮物了。
石明卓咽不下這口氣,陶洪斌與文華書局有千絲萬縷的關係,都是在一個縣的富戶,抬頭不見低頭見,二人自然也認識。
他受傷後,陶洪斌還前去探望過,得知他因此恨上秦扶清,便一直在想法子讓他找機會出口惡氣。
既然都是文人,自然要以文相鬥。
於是今日,石明卓也來了。
他原想秦扶清也該恨他的,誰知一見面就收到一個笑容。
可惡,是在嘲笑他嗎?
直到落座時,石明卓的眼神也一刻未從秦扶清身上離開。
秦扶清今日身穿青衫布衣,頭髮以竹簪挽起。他肆意靠著竹根坐下,一條腿屈於身前,一條腿盤於膝下,姿態閒雅。有人靠近與他說話,他幾根手指拈起竹杯,輕佻地與人碰杯,說笑間,靈動的瞳仁再次與石明卓的視線交碰。
“石明卓一直在看你,看來是恨上你了,一會兒還不知要怎麼挑刺。”殷傑小聲道。
“我知道,管它呢,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若再揍我一回,我就勉為其難再收下一百兩賠償銀。”
殷傑喉嚨裡悶笑,也不知從哪一日起,他開始變聲,聲音裡添了幾分醇厚,已經和秦扶清的超絕小孩子不在一條路上了。
“瞧你那出息,應該是二百兩。我與你一同捱揍,怎麼不得多賠些?”
“哈哈。”
秦扶清一笑,一雙清潤的鳳眼微眯,斑駁的竹影落在他臉上,好似一幅竹畫般惹眼。
詩會已經開始了,陶洪斌學古人流觴曲水,竹杯在水中游蕩,誰拿到杯中酒水,就起來行酒令。
參與的多是年長的秀才,與他們這些毛都未長齊的童生沒啥大幹系。
秦扶清品著山間的清泉,難得清閒,靠在竹上聽著讀書人吟詩作對。
還挺有意思。
山裡不像城裡那般熱,今日小風一吹,山間泉水的冷冽之氣直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