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嚥了咽口水,薛氏聲音有些低沉:“我當時想。要是薛府裡夫人,嬤嬤,和洗衣房的管事都消失那該多好。最好是永遠永遠也回不來了。這樣我和娘就能吃飽飯了。這麼想著,我還對著西邊天磕了三個頭,我不知道為什麼我會磕頭,平日裡我也沒有拜過菩薩,我娘很驚訝地看著我,我只是告訴她,我求菩薩給我飯吃,我娘她就抱著我哭了。”
薛氏這麼說著。感覺到自己的手背上一暖,隔著小几,三娘將手放到了薛氏的手背上。輕輕握了握,並沒有再放開。
薛氏朝著三娘笑了笑。可是這個笑容是苦澀的:“嬤嬤聽到我們孃兒倆的哭聲走了過來,她拿起她手中的那根晾衣杆就要打下來,可是……她永遠也沒有機會再打到我身上了。外頭傳來了僕婦們哭天搶地的聲音,接著我們那個偏僻的洗衣房也被官兵們圍住了。”
微微斂眸,薛氏反手握住了三孃的手,像是在汲取力量一般:“當聽到連夫人的院子也沒有幸免的時候,我永遠記得我當時的反應,我笑了。三娘,你能想想得到才六歲的我的惡毒麼?我竟然是笑了,我想我終於能吃飽飯了,也不用再捱打了。我當時覺得是我拜的菩薩縣了靈,她聽到了我的心願。”
“之後,我們和娘沒收為官奴,之後又被賣了出去。再之後不久我娘就染了病過世了。主家只用一床草蓆子包了,不知道扔到了哪裡。而後,我被輾輾轉轉買到了很多個地方,我終於能吃飽飯了,可是日子卻是一天一天更加的不堪。後來我想,這是報應,報應我當初那個惡毒的心願。”
薛氏說到這裡,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很不好的事情,臉色有些發白。
“母親?”三娘輕聲喚她,不想讓她沉浸在不好的回憶中。
薛氏勉強朝著三娘笑了笑:“你看,我這輩子唯一的惡毒,便遭到了這樣的報應。所以我對自己說,做人一定要懷有一顆善心,因為人在做天在看。現在我過的很好,有老爺,有你們,我覺得很知足,我想可能是老天爺見懲罰我夠了,便給了我以前想象不到的福氣。也因為如此,我每日過得其實有些戰戰兢兢的,怕老太爺將我的福氣又收回去。”
“怎麼會?聽說體會到先苦後甜的人才會是最幸福的人,因為她會懂得珍惜,也不會輕易再失去。母親,你是個有福氣的。”
薛氏眼中有淚花閃爍:“我原本也是這麼想的,可是今日嬸嬸的話讓我害怕。當初薛家被抄家的情景我這些年來沒有一日忘記過。我怕……”
三娘明白了為何薛氏突然這般的患得患失起來,她是怕王家因為這件事情被皇帝遷怒,最後落得個與當初的薛家一樣的下場。
沒有吃過那種苦的人,永遠也不會明白那種無依無靠,朝不保夕的滋味。薛氏在嫁到王家之前卻是一直過的是那種日子。
三娘移過去與薛氏並排坐著,讓她靠著自己,她淡淡笑道:“母親你多慮了,王氏家族屹立兩百多年不曾倒下,在最絕望的時候也挺了過來,今日這事根本就不算什麼。若是王家連這點風雨都經不住的話,憑什麼自詡自己世家貴族中的不倒翁?”
薛氏見三娘說的輕描淡寫,忍不住抬頭看過去,見三娘眼波柔和卻是波瀾不興,她愣了一會兒,突然破涕為笑:“你說的對,我今日這是怎麼了?明明是應該我安慰你的,嬸嬸也是這麼交代的,最後卻還是得你來安慰我。”
薛氏突然認真道:“我其實是信的,王家有你這樣的姑娘,又怎麼會名不副實?”
三娘笑了笑,見薛氏情緒已經好了許多,便又引著她說了一些話。
“嬸嬸讓我不要在母親和二孃面前露了口風,暫時就當作什麼也不知道,只是若是母親與二孃那邊有什麼動靜要報與她知曉。”薛氏嘆氣。
三娘沉吟,王顯他們不打算處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