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什麼全軍盡覆?至少我家十一表現得就很光輝燦爛嘛,甚至可以用耀眼來形容,並且他還牢牢佔著鄴城。洛陽失守對軍心民意雖是大大的打擊,但子周他本來也志不在洛陽啊,丟了也不是不能重新收復。
趙瑟心裡雖然這麼想,但這時候她的官位才升到從三品的銀青光祿大夫,在中書省也是資歷最淺的侍郎。她是沒有權利在宰相會議上發言的,只被允許旁聽。於是,她也就只好耐下性子,等宰相們開口。
尚書左僕射聶雲合上卷宗,當先開口道:“既然鄴城未失,河東韓地可以暫保無事,則如今當務之急有三:其一,收復洛陽的援軍從何處調撥;其二,援軍交與何人統帥;其三,陪都失守,事非小可,朝野物議如何交代。”
韓國夫人張媛聞言立即道:“援軍是現成的,上都二十萬神策軍耗費錢糧無算,如今總該派上用場了吧?”這位大鄭第一名門張氏的族長如今已經順利升任門下侍中,乃是朝廷中樞權位僅次於宰輔謝夫人的鸞臺右相。
她這話一說,在場的都是老兒成精之人 ,都知道這是張氏忌憚皇帝新練成的神策軍。謝夫人遂一笑道:“調神策軍陛下應該不會答應。我看還是自六軍抽調吧。另外,山東停戰將近一年了,傅鐵衣怎麼也不能再借口山東局面不穩按兵不動。十幾萬人馬老是陳兵濟寧做什麼?叫他出兵中原!”
張媛看了一眼一直以來都一語不發的苑國夫人,才道:“只是傅鐵衣從河北、山東出兵還不能形成合圍之勢,賊焰方熾,依我看,令河東節度使曹文昭也南下出擊吧?”
苑國夫人“啊”的一聲回過神來,說道:“曹文昭年老多病,似乎不宜出戰。”
張媛眼中波光流轉,盡是曼妙,一本正經的言辭中帶著些許笑語盈盈的調侃:“奈何廉頗老矣?洛陽一失則河東危矣。趙相,等曹文昭在晉陽坐不住了,自己也會請戰的。”
苑國夫人沉默了。中原與河東實有切膚之疼,即便朝廷能允許傅鐵衣染指,曹文昭又如何能不去分一杯羹呢?
聶雲見機道:“總歸要先向陛下請旨。只是倘若曹、傅兩帥都與戰,再加上如今守在鄴城的葉十一,究竟要以何人為主帥呢?如果另外任命元帥,朝中又可有誰能統帥得了他們?總不成請陛下御駕親征吧?”
這樣一說,宰相們都皺起眉來。是啊,葉十一也就罷了,無論他在前面表現得多麼耀眼,畢竟年紀和資歷擺在這兒,怎麼也輪不到他做主帥。可傅鐵衣和曹文昭就不一樣了。這兩人,資歷和地位也都擺在這兒呢,你讓誰給誰當副手那都得打起來啊。而另派統帥,反正武將裡除了做鬼的武威上將軍狄桂華是沒有能壓住這二位的人。你要是從羽林軍、神武軍之類的找個上將軍、大將軍之類的告訴他們去給傅鐵衣和曹文昭當上司,保管他們到了地方一準連馬都不敢下。至於文官,還派文官啊,崔宜的前車之鑑難道還不夠嗎?
謝夫人也是一聲苦笑,道:“御駕親征肯定不行,公主尚未成婚也不能出戰,如此唯有宰輔督戰一途。諸位請先做好準備……”
大鄭宰相一共七人,四女三男,這時心裡都是沉甸甸。他們或者在朝堂上可以覆雨翻雲,成為操縱戰勝成敗的決定力量,但那都是躲在高大而安全的城牆後面,直接上戰場?那是真沒經歷過啊!而男相國們此時的沉重感比女相國們強烈一百倍。沒說的,哪有讓女人上戰場的道理?
一時之間,以男子之身位列宰相的三個男人,包括聶雲在內都沒有說話的興致。
張媛說了個笑話:“啊,說到朝野物議,這一次洛陽之戰,雖然的確是敗了,可所有的光彩似乎都被葉十一一個人奪去了呢。真好像我大鄭全軍的好運氣都被他一個人用完了,剩給別人 的都是災難和黴運。我就說嘛,當年他要是傢給我做小,說不定也沒有今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