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術不能推行、總是有緣故的。賣酒人不殺掉他的惡狗,酒就會發酸。國家也有惡狗,況且君主的近侍,都像是躲在社壇裡的老鼠。
“鳳兒啊,你這是在說什麼啊。”嘉妃強打起笑容,看了看朝鳳“這國家傳賢不傳長,顯策代為管理的日子裡面,雖是沒有什麼太大的功績,可是至少還是沒有犯錯的。你又何必,夾槍帶棒的講話?”
沒有過錯?朝鳳冷笑一聲,顯策年年出巡,曾三遊揚州,兩巡塞北,一遊河右,三至涿郡,還在長安、洛陽間頻繁往還。每次出遊,都大造離宮。
“仁壽四年十一月,他為了開掘長塹,拱衛洛陽,調發今山西、河南幾十萬農民;次年營建東都洛陽,每月役使丁男多達兩百萬人;自大業元年至六年,開發各段運河,先後調發河南、淮北、淮南、河北、江南諸郡的農民,和士兵三百多萬人;大業三年和四年,在榆林以東修長城,兩次調發丁男,一百二十萬,役死者過半。”
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從朝鳳的朱唇中吐露出來。聽起來雖然輕巧,可是紅口白牙間,流逝掉的,是多少人的血脈?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殺掉我們嗎?”看著朝鳳一張一合的雙唇,思雅突然笑了起來“你是來報復的對不對?你根本就不想,放過我們中的任何一個人,是不是?既然要殺,那就殺吧,何必廢話?”
一般的君主,都不能像堯那樣,一再殺掉,反對自己決定的人;不能像楚莊王答覆太子時那樣,把堅決執法的臣子,看作是最好的臣子。而都像薄媼那樣,自家的主張,卻要取決於蔡巫婆。
“思雅,你瘋了嗎,都在胡說些什麼啊。鳳兒生性良善,哪裡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嘉妃用力的拉扯了一下思雅,示意她閉嘴。緊接著,又開口誇獎道“鳳兒莫要聽你妹妹亂講話,我相信你不會這樣的,是不是?”
這句‘是不是’,嘉妃自己心裡也沒有譜子,可是即使是這樣,她還是熱切的看著朝鳳,希望她點頭。就好像,朝鳳真的是什麼溫柔慈愛的好人,而不是那個她以前唾棄過的‘毒女’一般。
“晉厲公時,六卿地位很高。胥僮和長魚矯勸諫說:‘大臣出現了這樣的局面而國家不危亂的,自來就不曾有過。‘晉厲公說:‘講得好,‘於是就殺了三卿。胥僮、長魚矯又勸諫說:‘對於罪狀相同的人,殺了一部分。”
似是覺得好笑,又或者是覺得晉厲公的腦子,實在是叫水淹的不行。朝鳳的嘴角頗為輕蔑,有有些若有所思。
“殺了一部分,卻不予滌除淨盡,是讓留下的人懷恨在心,是讓他們有機可乘啊。‘晉厲公說:‘我一下子就殺了三位大卿,我再也不忍心全部殺光了。‘長魚矯接話說:‘您不忍心動手,他們倒要狠下心來害您的。‘晉厲公沒有聽從勸告。過了三個月,諸卿作亂,結果殺了厲公,並瓜分了晉地。”
賞罰是銳利的武器,君主掌握它,來制服臣子。臣子盜用它,來矇蔽君主。所以君主事先顯露出行賞苗頭,臣子就會予以兜售,來作為自己的恩德;君主事先顯露出行罰苗頭,臣子就會予以兜售,來作為自己的權威。所以《老子》說:‘國家的銳利武器,是不能顯露出來給別人看到的。’
而此時朝鳳就是這樣做的,就是讓嘉妃他們,捉摸不透自己的意思,從而給他們希望,又給他們絕望。畢竟君主不能神秘莫測,臣下就會有所憑藉;君主行事不能得當,臣下將會引為成例。
“要區分賢能的人,和無能的人,就用教歌之類的方法,先予以測試。吳起因為愛妻織的布不合規定,而把她休掉,晉文公因愛臣顛頡,不遵從法令,而把他殺掉,都是違反自身感情的。所以能讓人治療毒瘡的人,一定是那些能忍痛的人。”
朝鳳塗著丹寇的手指,在空中虛晃,似是在沉思,又似只是覺得好玩,隨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