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欺自覺那一聲「滾」字入耳著實過重了一些,餘光無聲掃過自家徒弟瞬間黯然失色的小半邊側臉,他多少會生出幾分如坐針氈的懊悔之意。
然而,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多作解釋也只會弄巧成拙。晏欺略帶遲疑地思忖一番,隨即動了動嘴唇,正試圖對薛嵐因說些什麼,眼前驟然一暗,竟被那不知輕重的混帳小子給反拉了過去。
晏欺狠怔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薛嵐因到底又在搗鼓些什麼驚世駭俗的愚蠢舉動,只覺唇上突然一溫,多了兩片並不屬於他的東西,而隨之源源不斷傳遞過來的,是薛嵐因體內正迅速流失的微薄內力。
那一瞬間,連薛嵐因本人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他只覺得晏欺不肯受他內力,多半是因為嫌棄或是還在生氣,然而及至如此緊要的生死關頭,卻容不得晏欺再如往常一般固執而又倔強。
他想了想,既然手抵手傳輸內力能被晏欺一次又一次地揮趕到一邊,那索性直接來個嘴對嘴,以口渡內力,來得快而且實在。
但其實說到底,薛嵐因這一串瘋狂舉動看似有理有據,真正要他捫心自問地話,多少帶了幾分「報復回擊」的個人色彩在內。他平日裡看似溫順懂事,哄人的方法更是一套接著一套,可謂是百般花樣層出不窮——而實際上,他的行事作風卻攜帶著一絲旁人難以察覺的乖張。
晏欺方才對他說「滾」,他自然不會真的滾,但若要他毫無知覺的嚥下這口悶氣,那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只不過,他薛嵐因的心裡的確是藉此稍稍爽快了些許,而那周圍乾站著的一眾人等已是看得瞠目結舌,就差給他驚掉了半個下巴。
若要說男女之間以口渡內力來相互治癒傷痛,那確實是難得一幅浪漫而又圓滿的和諧場景——但如今這兩個容色俊美的大男人當眾貼臉對嘴地緊密靠在一處,要說其畫面繾綣旖旎之餘,更多則是叫人難以置信的驚恐和錯愕。
尤其是咱們那位初出茅廬不諳人事的小族長雲遮歡,這會子只覺得自己白瞎了一雙眼睛,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東西。
然而晏欺終究是個臉皮薄的主,沒多一會兒便讓薛嵐因一嘴巴啃得臉都青了,那一雙耳根子卻是紅得厲害,掙扎兩下有了力氣,猛地起身將他掀到一邊道:「……孽徒!你這樣……光天化日之下,成何體統?」
薛嵐因被他推得朝後一仰,溫暖而又似曾相識的觸覺似尤在唇邊流連,故而嚥了咽口水,抬起手來,鬼使神差地在晏欺唇瓣上揩了一把,心道方才碰那麼一下的感覺實在太過熟悉了,若是非要仔細往下探究的話,也獨有一種可能——薛嵐因以往曾以這般方式佔過晏欺的便宜。
所以……是什麼時候?又是在一種什麼樣的情況下?
薛嵐因頭皮一麻,似是隱約覺得自己要想起什麼了,再一抬眼,卻見那方才被他駭得一陣目瞪口呆的師兄妹三人已是跨步上前來,其中谷鶴白由沈妙舟一手穩穩攙扶在側,還不忘高舉手中短劍直指晏欺眉心道:「夠了……鬧劇看到這裡,也該謝幕了。晏欺,你如今這副模樣,怎麼掙扎都是虛的,倒不如早死早超生,到地府裡投胎做個好鬼!」
莫復丘亦是凌然坐在木輪椅上,仰頭端詳著他師徒二人道:「爾矜跟了你足有十六年之久,你也是時候……將他還回來了。」
話音未落,只聽得低低一聲輕笑。晏欺借著方才那點「來之不易」的內力勉強站穩了身子,繼而又將薛嵐因攔手護至身後道:「……還回來?莫大掌門這是在同我說笑麼?」
莫復丘抬起下頜,聲似寒冰道:「這原就是歸屬於我聆臺一劍派的東西,你說帶走便直接帶走,這和強盜又有什麼區別?」
第18章 師父,不要倔
言罷,眸色亦隨之驟然凝起。莫復丘連同沈妙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