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慮》作者：七英俊

早上我走進教室，發現苔西小姐的下巴上粘著一粒米。

苔西小姐是我們的數學老師，紅髮，微胖，總是好脾氣地笑著。她很負責，每節課總會提前一點兒過來，先在黑板上寫幾道算術題。

我是在她轉過頭來說&ldo;早上好，喬尼&rdo;的時候發現那粒米的。

起初我以為自己看錯了。那怎麼會是米呢？食堂今天提供的早餐是吐絲與麥片粥。就算她真的一大早跑去中餐館吃了米飯，也不該粗心到留下這麼大的殘渣。

說真的，那粒米實在是太大了，我開始懷疑那其實是一顆夜裡長出的水飽，或者一隻白色的蟲子。我沒有馬上走到自己的座位，而是悄悄朝她靠近了幾步。

沒錯，確實是米粒，圓潤、白嫩、粘粘糊糊。它大喇喇地躺在苔西小姐嘴唇下方的凹陷處，活像我肥胖的祖父陷在沙發裡。

我替苔西小姐感到難為情。媽媽說，只有不愛乾淨的孩子才會吃完飯不擦嘴。如果讓別人指出這一點，苔西小姐該多麼羞愧啊！

&ldo;怎麼啦，喬尼？&rdo;見我走到面前，苔西小姐好脾氣地低下頭看著我。

我想了想，朝她伸出雙手：&ldo;我今天能得到一個擁抱嗎？&rdo;

&ldo;為什麼？&rdo;她雖然這樣問著，卻馬上摟住了我。

&ldo;因為……&rdo;我一邊支支吾吾，一邊試圖趁亂蹭掉那粒米。苔西小姐摟得太結實了，我抽不開手臂。

&ldo;因為今天是……&rdo;我想說是我生日，又怕被戳穿，&ldo;一個美好的晴天。&rdo;

她鬆開懷抱，迷惑地看了我一眼，但什麼也役說。距離這麼近，那粒米更加突兀而扎眼了。我飛快地動著腦子：&ldo;我很高興。媽媽說，高興就要與人分享。&rdo;不待她反應過來，我飛快地捧著她的臉蛋兒親了一口。

該死！就差一點點！

苔西小姐笑眯眯地說：&ldo;謝謝你。回座位吧，該上課啦。&rdo;

我急忙說：&ldo;你的下巴上一一&rdo;但上課鈴在這時響了起來，蓋過了我的聲音。她急匆匆地轉過身，去補上未完成的板書。

我沮喪地回了座位。我失敗了，她一定會被其他同學嘲笑了。

我低頭翻開筆記本，豎起耳朵聽著。苔西小姐開始上課：&ldo;先來看看這裡的第一道題，誰能告訴我答案？……&rdo;

怎麼回事？為什麼役人笑？

我大惑不解地轉頭看著周圍，卻發現每個同學都面色如常，彷彿那粒米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大家有可能默契地選擇不揭穿嗎？我不相信。不提別人，單說坐在我身後的茉莉就不可能放棄這大笑一場的機會。

我扭過頭悄聲問她：&ldo;你看見了嗎？&rdo;

茉莉是個雀斑姑娘，帶著可笑的牙套，說話嗓門很大。我大多數情況下都很喜歡她，除非她生氣時用鉛筆戳我的背。

&ldo;看見什麼？&rdo;她問。

我指了指苔西小姐：&ldo;那粒米呀！&rdo;

&ldo;哦，&rdo;她無所謂地瞥了一眼，&ldo;看見了。&rdo;

&ldo;你不覺得很奇怪嗎？&rdo;

茉莉莫名其妙地歪了歪腦袋：&ldo;有什麼奇怪的？興許是個米粒形的唇釘。&rdo;

&ldo;絕對不是！真的是米！&rdo;我開始煩躁起來。苔西小姐是不可能打唇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