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直到一碗粥喝盡,赫連炎才放下碗,抬起頭來,朝幾人方向望來,那琥珀色的眸子裡,盪漾著依然是沉靜的光,一種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沉靜與冷幽。
“父皇。”赫連奚迅速掩去眼底驚豔與妒忌,率先走了過來,一襲寶藍色的錦袍,將他襯的玉樹臨風,走近,他恭敬行禮,然後道,“兒臣昨夜想了一夜,覺得開倉放糧只怕不妥,這次水災要放糧,難保下次其他災難,不會再要求朝廷開放國庫?如此,豈不是造成了國庫的負擔?更會讓地方政府依賴朝廷,一些官員無所作為。”
“那依奚兒的意思呢?”赫連炎微微勾唇,露出一抹淡然若風的淺笑。
然而,赫連奚卻並沒有因為這溫和的笑容而有所怠慢。
父皇,赫連炎,前朝十九皇子,母親乃一名官妓,因姿色出眾,被先皇寵幸,生得一子赫連炎,後死於一場大火。
赫連炎在所有皇子中地位最是卑微,也最不得先皇寵愛,且因他生的美貌異常,不時被人詬病,傳言是禍國禍民的妖孽。
但就是這樣一個被所有人看不起的妖孽,最後卻是在眾多皇子中脫穎而出,一舉成了西陵國最尊貴的男人。
這其中到底經歷過什麼,赫連奚不得而知,但是,此生,父皇赫連炎卻是他唯一崇拜與敬重的人。
他膜拜這個儼如神祗般的男人,從小便模仿著父皇,包括聲音動作甚至表情,他努力做著許多事,只為博得父皇那讚賞的目光。
然而,唯有一點,讓他嫉妒如狂,縱然他生的不差。
可是,赫連筠,這個只比他大了幾個時辰的兄長,卻繼承了父皇赫連炎的美貌,甚至那份清冷如斯的氣度,也如出一轍。
赫連奚忍下心中隱痛,自信滿滿的說道,“兒臣以為不如號召在朝官員,以及各地富甲,齊心合力,捐錢捐物”
“你覺得,他們會心甘情願拿出財物?”赫連炎一成不變的笑意,多少讓赫連奚有些心虛,“兒臣自有辦法,讓他們自動掏錢掏物只要父皇一道聖旨,不怕他們不從,另外,朝廷官員,捐助多少可算作政績,富甲商人,可以給他們其他方面一些好處”
赫連炎眼簾半垂,似在思索他的話,片刻後,方漫不經心的抬頭,目光淡然的望向赫連筠,“你的意思呢?”
“兒臣認為不妥。”赫連筠略一行禮,恭敬回道,“五弟之策,看似能解一時之患,但是,細想之下,卻是後患無窮。”
赫連奚眼眉微凝,一絲陰冷自眸心漾過。
赫連炎面色微動,低低問,“說說看,怎麼個後患無窮?”
赫連筠稍一整理思路,便緩緩道來,那清潤的嗓音響在這個明媚的清晨,格外好聽,讓人聽著,心情都會跟著無端好起來。
這讓赫連炎不由想到了自己,他的美貌之於他從來都是個禍害,唯有他的聲音,亦是好聽的。
曾經,那小丫頭便沒事喜歡窩在他身邊,聽他說話,聽他唱歌聽他
赫連筠緩緩道來,字字珠璣,“兒臣認為,官員富甲願意自動捐助那是最好,但父皇若下旨意,這事的性質就變了,縱然他們不敢違逆聖旨,拿出錢財物資,可難保他們不會轉過身,就將這些失去的東西轉嫁給其他老百姓,如此,事情實質還是未變,反而還會促使一些地方官員越發盤剝百姓。”
頓了頓,他又道,“其二,以出資救災來做為官員政績,更是不妥。這樣勢必會造成一些濫竽充數之輩,朝廷之事豈能如此胡鬧。再來,許那些富甲之人一些好處,當然不是不可以,但一定不能在這個時候,否則,難免他們不會嚐到甜頭後,再獅子大開口,恐怕更會擾亂正常的競爭秩序。”
“如此,一災未平,只怕一災又起。”赫連筠目光灼灼,擲地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