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星老人笑容消失,臉上恢復冰冷,“為何這麼說?事情鬧成那樣,非她所願。”
“那她想如何?當年我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若非她外露軍情,鳳國會那麼容易打過來?是我母后又如何,她為了成全自己所謂愛情,害得我國破家亡!”站在房門外聽見父王母后的對話那一幕,彷彿發生在昨天,還有父王送我離開時,心中突然迸發的對母后的恨意,若非她,修國不會被滅,父王……我甚至連父王最後的結局都不知道……
不等天星老人接話,我便續道:“還有你,如今我已經記起你想要的東西,何必還用幻術?”
天星老人沉默半晌,閉上雙目,眉頭微蹙,片刻長袖一揮,紛飛大雪變回瓣瓣梨花,眼前的天星老人,沒了長鬚,沒了皺紋,美得似夢似幻,甚至有些眼熟,他是……我兩次臨死之際見過的那個……仙人……
“你到底是何人?”我皺眉不耐得看著他,是冰眸又會幻術,還知道兩百年前的事情,可別告訴我真是仙人。
“鳳卿顏,”天星轉首,對上我的注視,緩緩答道:“是我母后。”
“胡說,你……你明明是冰眸!”不可置信地再打量了他的雙眸一次,是冰眸,沒有像鳳王的冰眸下雪,也不像鳳南風的冰眸透徹,彷彿瀰漫著濃霧,有些混沌,但是冰眸,沒有修氏血統,為何會幻術?
“我父王,”說到一半又停下,天星看向湖面,露出一絲自嘲的笑容,“是鳳朝希。”
這句話好似大錘猛地砸了一下心臟,父王是鳳朝希,母后是鳳卿顏,他……是亂倫而來?
“不錯,我是亂倫的產物,因此天賦異稟。”天星突然伸出一隻手,抓住飄落的梨花瓣,“例如,容納靈力,修習幻術。”
天星張開手,一隻白色的蝴蝶振翅而翔,越飛越遠。
我回過神來,繼續問道:“哪裡來的靈力?而且……你居然活了這麼多年?”
“以為你恢復記憶會聰明些,”天星瞥我一眼,帶著苦澀笑意:“當年修靈被刻成梨花,剩下的部分被母后收起來,靈力不如從前,卻也保留大半,一次無意中被我發現,竟被我吸收,而且運用自如,體內有那樣強大的靈力,二十歲那年,我便停止生長,只能用幻術迷惑人心。”
“那你的頭髮?”既是停止生長,怎會有一頭白髮。
“從出生便是白髮。”
聽他這麼說,不知心裡是什麼感覺,該慶幸有個“親人”的存在?該同情他不堪的出生?抑或鄙夷他父王母后的苟且之事?
“你用幻術招醒我的記憶,又是為何?一直以來,你不是都在保護鳳國麼,讓我記起一切,只是讓我加深對鳳國的怨恨而已,還是你想看我復國?”我偏頭看天星,他目光迷離,好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無法想象這兩百年來他是如何過來。
“只是想讓你記起來罷了,過了兩百年,居然還有人擁有一部分與我相同的記憶,還有人知道母后長什麼模樣,吃過母后親手做的梨花糕,記得母后嘴裡的一草一木,你不覺得,這是一件很奇妙的事?”天星的話語中,難得有絲激動,看著我的冰眸,掀起一片波瀾。
我訕訕一笑,真是笨呢,一個人活了兩百年,看著身邊的親人朋友逐漸老去,死去,該是怎樣一種心情?不能表明身份的活著,連真實面貌都不能露出來,想讓我記起來,是因為寂寞吧?我記起以後,至少還有個人,他可以坦然面對,可以說說他記憶深處的一點事……
“那你是,修芊瀾的弟弟?”這個時候,我也不能算完全的修芊瀾吧,畢竟早已換過一個身體,甚至連修芊瀾的靈魂,或許都是殘缺的。
“不錯,”天星嘴角微彎,紅唇勾勒出一個好看的角度,“所以我們,是彼此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