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啥愁事難事的,總喜歡一個人獨處,默默地想著心事。
從前張老太太活著的時候,他也是這副模樣。
老太太想問問他的心事,他就會擺擺手說沒事,再多問他幾句,他就變得很不耐煩。
因此家裡人再也不問他了。他也久而久之的,有了這個習慣。
一有了啥解不開的心事,就到東山嶺上來轉。
坐在岩石上,俯看著山下的田地,村莊,和如玉帶般的細長的太子河水,以及在那太子河水岸邊的那個已經小得分辨不出方位的小茅屋。
他瘦了許多,也老了許多。他幾乎沒有一天不在矛盾中掙扎,在痛苦中沉思。他的這個家。這個從來都由他苦心維護,一手遮天的小院兒,越來越人不合心,馬不合鞍了。
這種局面,該怎麼辦才好呢?
他坐在那裡。微閉著眼睛。沉思默想。
在他的背後,在那開滿了山杏子花的東山嶺上,春光明媚。鳥兒在歡唱,已經世界盃了大地正在向那些還沒有甦醒的萬物,發出熱情的呼喚。可是,對一過些,張老爺子卻十分麻木。他一動不動地坐著,彷彿身外的一切根本就不在存在。
太陽昇得很高了,和煦的陽光靜悄悄地灑下來,照在人的身上,暖融融地。
張老爺子坐了許多。才懶懶地睜開眼睛。他的目光,又越過那曲曲彎彎村道,越過太子河畔,投向了那間小茅屋的位置。
有了四娘那孩子,還有宋氏的幫襯,宋王氏過上了好日子。她現在。應該過得很舒心吧。
再也不會餓著肚子,再也不會坐在地頭上悄悄地哭泣……
他的心裡既感到安慰又感到惆悵。
他把目光收了回來,眼睛又微微地閉上了,重新化任了一塊沒有生氣的石頭。
就在這個時候,從他的背後。從不很遠的地方,傳來一陣窸窸窣窣地的聲響。那是裙襬磨擦著山草地聲音。
不一會兒,那聲響又變成了輕輕地腳步聲。
聽那腳步聲,來人只有一個。
而且那人正向他走過來,越走越近了。
會是誰呢?除了家裡人,沒有人知道他這時候會待這地方。
他懶懶地睜開眼睛,回過頭去一看,霍地站了起來,他很不自然地笑了一下,那張瘦削而多皺的臉,因這個不自然的一笑,而多少有了一點兒生氣。
站在他面前的,是宋王氏。
她仍然穿著那件洗得很乾淨的靛青色的衣裙,花白的頭髮很自然地在腦後挽了一個髮髻。時光的流逝和生活的磨難,使她顯得並不年輕。但是,在這溫柔的春光中,她的眼睛卻是很亮,她那雙大眼睛看著張老爺子,那張有了皺紋的臉上,透出一股活力、一絲光彩。
張老爺子萬萬沒想到她會找到這兒來,他站在她的面前顯得有些侷促不安。他左右環顧了下,沒在山上看到別人,這才放下心來。他悄悄地避開了她的目光,低下頭,瞅著那腳下的土地和青青的小草。
他不說話,她也不說話。
鳥兒們叫得更加歡暢了。
他們這樣沉默了好半天,宋王氏才開了口,她囁嚅著說:“大哥,咱……找你……好幾天了。”
“你……找我?”張老爺子微微抬起頭,看了她一眼,旋即又把目光挪了開去。
這時候,他的頭上,臉上,都冒出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珠兒,身上也是汗漬漬的。他真後悔,自己竟穿了一件過冬時的棉袍子。
他年紀大了,時常會感到身上冒寒氣。十分怕冷,所以,這棉袍子從年三十兒一直穿到了春天裡。
他頻頻地袖口擦著汗,好幾次都想把棉袍子給脫下來,但一想到裡面的小褂兒太髒了,就沒有脫。
枕邊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