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眼淚爬叉,他還問人幹什麼?這種怪病,別人止步於十二歲之前,他卻一生靠藥物續病,臉很黑,面板很糙,這種人不要說娶女人,就是活病,都成為一種奢侈,但李春堂偏就不信這個斜,在周邊扒拉找,嘿嘿,居然就有,而且不是一家,而是三四家,彼此都有意,他的大女兒生得實在不敢恭維,個子矮,且有些蹲脖,且年長大兒李建洲,他是非常樂意加入其中,在綿長深夜的快樂裡,他的兩件作品實在是拿不出手,世界怪就怪在這裡,偏就有人家不介意這個,李春堂覺得自己賺大發了,當李建洲象只蔫巴乾癟的老茄子長到二十多歲時,居然結婚了,娶的是王氏巧珍,喝喜酒的人,當時搖頭嘆息:鮮花偏就插在幹牛屎上,插得還很牢固,風吹不晃,雨淋不倒,王氏雖生得好看,並不嫌棄李建洲,李建洲可以象非洲人那漆黑油亮,這不影響傳宗接代,虎年生兒,馬年育女,羊年又添子,沒完沒了,一個個,不是李建洲的臉,就是王巧珍的模樣,種錯不了,這四家轉鍋礦親,締結親家,不能不說李春堂有一套,他借鑑和修改了父親做法,一代血脈,得以延續。
有好幾次李春堂在睡夢中笑醒了,笑噴了,聲音清脆,象泉水叮咚。壓在他心中多年的巨石被掀翻滾落,這時,他理解了父親,為何讓妹妹替二哥換親了,不僅滿足了二哥的願望,更優選了基因,無論怎樣算:他都是人生贏家,他的女兒長得不好,但對方人高馬大,雖說瘸了一條腿,是個皮匠,生意好得一踏糊塗,這不能不說這是他最明智地選擇。
李春堂這一枝第三代,也就是李建洲長子,生下來腚上就有個皰,長到五六歲已經雞蛋大小,且還在繼續,長到幾歲時,仍然不能走,雞蛋硬而有形,它軟,裡面有水有氣,更有各種經絡,割不得。模樣生得不賴,有王氏的細嫩,有李春堂的影子,李子飛能走的時候,李子國還在木頭車裡坐著,他比子飛整整大了三歲,這是一粒不幸的種子,走過山南,到過海北,看過名醫,拜過江湖郎中,結論只一個:一生不能獨立行走,且活不過二十歲,這是怎樣一種恐怖,醫生勸他們放棄,把李子國舍廟上,讓他自生自滅,可那是一條多麼鮮活的生命,李建洲哭了,象公牛一樣,抱著李子國高高舉起,“老天爺啊,如果我有什麼罪,你懲罰我吧,別讓我的孩子們遭罪了!”然後,把兒子放地上,對準堅硬的地磕頭,磕出血來。
醫生的話不能全信,也不可不信,高孝年這樣對他說。
朱少臣卻聳聳肩,“板上釘釘的事,你和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這種病孃胎裡帶的,你不知道?人定哪能勝天?”這隻乾癟的、象只老絲瓜的傢伙,皮笑肉不笑嘞,但他嚴謹、不誆人,可信度較高。
這是一枚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爆炸的炸彈,想想恐怖,就算是肉蛋,也是從自己身上掉下來的,養著吧,死馬當活馬醫。
歲月無痕,人心如刀,只要有功夫,就算是一塊木頭,也可以鐫刻出一件意想不到的作品,靈性永遠植根於土壤之上,更何況李子國不是木頭,是人,人是這個世界最難破解的動物,李子國在歲月磨礪中,不但沒有死,而且活過二十歲,雖普通但也上過高中,大學的梯子,再那樣恓惶歲月中,被砍斷,數以萬計追求夢想的人,止步於此。
眼下最重要要說一本親事,這種情況下,談何容易?正常人尚且不能溫飽,誰又會找一個只能坐著不能做事爬著拉屎撒尿的人?還不知道他的東西是否正常?能不能一用?外界有傳聞,更有猜測,語言牆就是這樣:你垛一把,我垛一把,壘起來的,它厚實,阻斷的何止是友誼和愛情?人言之可畏,叫人生過,更叫人死過。
李春堂和李建洲協商過。
“實在不行還用老方法,李家的香火不能斷了!”
“那不還有子飛?”李建洲笑子:這小雜種能耐嘞,一聲不響就拿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