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裡已經遊人如織,有城裡人,只要不當班就是逍遙客,且不管住地如何邋遢,外表一定光鮮亮麗,衣服可以舊點,但一定要洗得發亮,閒功夫多,八小時之外,屬於自己,更多是農村人,看臉色看著裝,一眼即透,不愛拾掇已經成為習慣。
李宜忠此來有兩個目的:一是找到周大幫,另一個是看看一片萍和一片紅到底是何方神聖?幹嗎那麼招人待見?而有些人卻諱莫如深,她們究竟有何厲害之處?輕車熟路,不再問人,被人用異樣的目光瞅著,彆扭,世界需要自闖,破腳踏車也是車,那些年依靠它走過南、闖過北,那條丼一樣的衚衕,不再擾心繞腳。
那個有些瘋瘋癲癲的人又是何許人也?別人不搭理,側目凝視,話裡話外,透著江湖大姐大的蒼桑女人又是何人?她曾經有過怎樣的輝煌傳奇?這些問題象一團亂麻,無從下手,邊走邊看,邊解成趣,八角樓在他眼裡,可不就是上海灘?血雨裹挾著腥風,在那裡打著漩渦,他象一粒微不足道的沙子,被裹挾進去,一刻不停地運轉。
在他眼裡,朱遠就是一條被驚濤駭浪送到岸邊等死的小魚蝦,不值一提,但第一次情急之下,沒有辦法,事如重物墜手,不管高低貴賤,出手就好,急!事急情急,急於出手,所以朱遠得了便宜,口頭上信誓旦旦,實際上是在給李宜忠挖坑,李宜忠不傻,不管我的東西怎麼來的,哪怕來路不正,只要價格公道,朱遠耍個伎倆,以為可以瞞天過海,沒想到被李宜忠捅個底掉,自此遠離朱遠,朱氏棋失一招,便宜這東西,有時坑人,無論後來朱遠再說得天花亂墜,狡黠的李宜忠只是笑笑,甚至拍他的肩與他稱兄道弟,至於生意,就此打住,朱遠很長一段時間,手癢心癢,只能望洋興嘆,李宜忠有周大幫罩著,在八角樓混得風生水起,後來,破隊長就沒心思幹了,竟然投資賣大船,做水上生意,後來,不知為啥,周大幫就睡了剛滿十八歲的李紅霞,李懷了孩子,臨盆前草嫁木匠莊一水,莊雖精於木道,相貌終是平庸,且草人一個,頂著頂綠帽子,在人言可畏的唾沫星裡麻木出入賈家溝,談何尊嚴?我是見過他的,人既本分又樸實,我們甚至在一張桌子上喝過酒,李紅霞雖有此一拙,但在嫁地,憑著認識的臉面頭幾個字,混得風聲水起,一度攀爬到大隊婦女主任之位,後來又生過許多孩子,那些孩子是否出自木匠,不可考,但她的下一代卻十分了得,生意越做越大,拆遷之後,李紅霞領著孫子,回過賈家溝,再見我時,難免慨嘆,“爺臺,我本心中有你,可陰差陽錯,我們走上了不同道路!”我看見她紅了眼圈,落了淚,往事如煙,煙嗆五腹。
第22章:
李宜忠有一雙可以洞悉人情事故的眼睛,他在一堆人裡,盯著那個衰老象一棵老草的女人,聽她瘋瘋癲癲地絮叨,別人早煩了,好漢不提當年勇,她是不是好漢,有待考究,別人不待見老女人,甚至聽她那些牙齒可以耕地的話,當面撇嘴,鼻子起二節,甚至於吐唾沫,那是蔑視,當年鳳凰不如雞,她且是不是鳳凰,有待考證,李宜忠卻點燃一支菸,遞給她,笑笑,“老姐姐,我總算找著你了,請吸菸!”
“你是誰?哪個地縫鑽出來的臭蝦爛魚,跑這兒魚目混珠來了?我告訴你:差著輩份呢!你是哪個堂口的?丁字輩,還是勇字輩,你們老大是誰?說來聽聽,和我套近乎,老孃不吃這一套!不過看在你還算孝心的份上,不和你計較啦,好漢不提當年勇,想當初,我在江湖也是有一號的,你可以打聽打聽,在眼前這一畝三分地上,我石菊也有一號,跟大院裡那個自稱一片萍或一片紅比,那能亮瞎她們眼睛,她們會什麼呀?她們又算什麼?琵琶、馬頭琴、箜篌、笛子、嗩吶……你只要叫得上名字,連小日本子都好這一口,抽魂招魄,現如今,百廢待興,休養生息,療傷,戰爭的創傷,你沒聽偉大領袖毛主席說:中國人民從此站起來